时近正午,小院里有些安静。
柳子衿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而听他讲述了之前遇到的事情后,韩昭雪也开始忍不住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院外的枯叶被风吹起,在天空旋转一圈儿后,荡秋千似的落下,最后轻轻盖在柳子衿头上。
他烦躁的一把拂去,然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脸上再度露出类似那天捏肩书被登上京城志时的凶狠表情。
韩昭雪惊喜的看着他:“你又想到破局的方法了?!”
柳子衿本来心情挺糟糕,听到这话突然一下笑了出来:“我的小韩先生,你对学生似乎也太有信心了吧?”
“呸,谁是你的小韩先生?”韩昭雪羞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问,“那你是没想出办法来喽?”
“还是那句话,金手指的问题我都解决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解决不了的?兵来我挡,水来我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凤舞社又如何?龙飞社又怎么样?全大宋的新秀们都汇集在这两社又如何?我柳子衿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的!我,柳子衿,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将全大宋,不,是将全天下的那些所谓的天才们,通通踩在脚下的!我,就是天选之子,我,就是位面之神!嗷呜!”
“汪汪汪!”
“……”柳子衿脸色有些难看,“这到底是谁家养的狗?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他给炖了!”
韩昭雪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没想出办法你在这瞎得瑟什么呢?算了,不管了,反正我只是个护卫,这种问题我也解决不了,你自己慢慢想办法吧。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最好别跟她们正面冲突。我就一条命,能为你拼一次,可不能为你拼第二次。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五年之约未到,我哪里舍得让你为我拼命?放心,我一定能把所有问题都完美解决的!”柳子衿信心满满的道。
韩昭雪听他提起五年之约,立刻拿眼睛狠狠剜了他一下:“不出三句准没个正形,也不知道你以前的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把你教得这么不要脸!”
“怪只怪先生太美。”柳子衿厚颜无耻的道。
“呸!”韩昭雪啐了他一口,拿过石头上的斗笠,绕过他上了楼梯。
脸有些红,心跳也有些快,嘴角也露出些笑容。
以前那些男人见到她,虽然都为她的容貌所吸引,却向来不会这样大胆的赞美她,只会无事献一些殷勤,或者旁敲侧击显示自己财富权利暗示她乖乖顺从,让人厌烦又恶心。现在遇上这么个动不动夸人漂亮`但似乎一点占有意图都没有`偶尔还会口是心非喊她大婶说她老的小坏蛋,不知怎的,习惯之后还真有些开心。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认为柳子衿没有占有意图,但至少她莫名奇妙的能感觉出来,柳子衿似乎没有别的男人那种纯粹因为欲望而生出的占有意图。
明明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流氓的,现在却又这样奇怪的感觉,这让她自己都有些迷糊。
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糖衣炮弹是最好的甜品。
没有明显企图的糖衣炮弹,则更能叫人吃得开心。
因为不必花费心思拒绝和提防,也不会让人产生吃甜品时有苍蝇在旁边嗡嗡作响的恶心感。
虽然韩昭雪觉得被一个流氓夸奖漂亮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却仍旧忍不住感到高兴。
柳子衿看着她一扭一扭的上楼,也觉得很高兴。
同时心里暗搓搓的想,如果小韩先生穿上比基尼,肯定很好看。
自己身为墨者,是不是应该很负责任的,把一些对国家有用对社会有利的好东西,多多发明一些出来呢?
……
……
到了下午,柳子衿再度让老林出去勾引老太太,打听凤舞社栖梧分社更多的事情,毕竟这才是当前最主要的敌人。
那些街上的老头老太太虽然不是学院内的人,但毕竟在这附近晃荡得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肯定知道不少事情。
不过这次老林很快就回来了,消息有没有带回来不知道,人倒是带回来一个。
一个戴着瓜皮帽,脸上一片泥污,头发修理得很短的小乞丐。
不过仔细看去,又会发现,这人虽然脸上一片泥污,衣服上也都是补丁,但一双手却很干净,脖子上也白白净净,一看就知道脸上的泥污是自己抹上去的。
柳子衿本来还有些抱怨老林没事带个乞丐回来干什么,就算要做慈善,也要等打听完消息再说啊。
现在见这小乞丐有些奇怪,倒是来了兴趣。
“老林,这人干什么的?”柳子衿坐在小板凳上问道。
他下午就是坐在这上面修炼的,因为他发现如果自己更接地气的话,似乎星源吸纳的速度会更快一点。
当然这样一直坐着是很不舒服的,所以他准备把空着的东厢房整理一下,铺上一层木地板,再铺些毯子,以后就坐在那里修炼。修炼累了就顺势躺下休息一会儿吃点零食,想想就惬意。
“少爷,这小娃娃说他是风媒,外城整个西区,无论家国大事,还是江湖恩怨,无论儿女情长,还是帮派仇杀,全都了如指掌。我想少爷想要知道的事情肯定很多,老林也问不周全,因此干脆就把他带过来见您了。关于这坊里的事情,少爷直接问他就好了。”老林刚才去街上找老太太唠嗑,这小乞丐正好在旁边,他一下就听出来老林不是随便找人聊天,而是有目的的想知道某些事情,因此主动上前搭话。老林见这小子说得那么厉害,人又透着机灵,因此就直接把他带了过来。
以后在京城的时间长着呢,有个结识的风媒,做事能方便很多。
柳子衿看着那小乞丐,问他:“你真有这么厉害?”
小乞丐笑笑:“京城志都特意找我当他们的外城西区风媒,厉害不敢说,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京城志的风媒,那确实不简单。
于是柳子衿问他:“那我先简单问一个问题,看你能不能说上来。”
“简单问一个问题,那可是在侮辱我。”小乞丐毫不客气的道。
柳子衿忍不住“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开门见山。我现在想知道这坊里凤舞社带头的人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
小乞丐弹了个响指,笑道:“这问题简单。春风坊凤舞社带头人,毋庸置疑就是云州郑家的三小姐郑流苏。这位姐姐今年二十岁,二步一境运气境初中期修为,长相漂亮,乃栖梧学院排名前三的美女,只不过听闻此人娇生惯养惯了,对家世差的人态度不大好,对社中地位比她的低的人,也总是颐指气使。不过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坊里凤舞社的人,也大多都是那副德性。或许当中有女士一流,不过小子倒还未听说过。大致情况就这么多,老爷还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么?”
居然是云州郑家的人。
大宋王朝几大望族,北方首屈一指的就是青州顾家,接着就是云州郑家。两个家族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总的来说竞争多于合作。只是这两年听说两个家族都有意联合,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郑流苏在这坊里,或者栖梧学院,有没有什么对头?”柳子衿问。
“以她的地位和身份,谁愿意和她作对头?不过这位姐姐自视甚高,对一些长相和她齐名的人倒是不大服气。例如与青州顾家关系极亲近的凤栖梧,她就暗地里偷偷骂过。不过小子倒是知道,她之所以敌视凤栖梧,倒不单单是因为对方漂亮,而且还因为对方是她的情敌。”小乞丐说道。
柳子衿来了兴趣:“情敌?怎么说?”
小乞丐笑了笑:“这位郑三小姐,喜欢浩然学宫三才子之一的顾清让,而众所周知,顾清让又喜欢凤栖梧。因此,郑三小姐向来视凤栖梧为眼中钉。若非顾忌顾清让,估计早就明着和凤栖梧打擂台了。”
“此事属实?”柳子衿问。
“所谓风媒,不过是收集风闻的传言而已,传言是真是假,倒不敢断定。不过既然我把这些传言说出来,自然还是因为有极大的可信度。老爷可以自己揣度。”
“凤栖梧是凤舞社的人么?”柳子衿问。
小乞丐摇头:“凤小姐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扎堆。所以她不是凤舞社的人。”
“那凤舞社栖梧分社,可有与郑流苏关系不合的人?”
“不曾听闻。”
柳子衿头有些痛,随即收拾情绪,问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如果有事,怎么找你?”
“小的名字叫夏天,你以后想找我,随便到街上找个乞丐提我的名字,然后留下地址,两个钟头之内,小的保管来到老爷面前。”
柳子衿向老林道:“给他二两银子,当作今天的咨询费用。”
“老爷大气,既然如此,小子还有一件事,想要跟老爷商量一下。”夏天笑眯眯的道。
柳子衿道:“你说。”
“春风坊里住了一个男人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传得太开。不过再过几天,附近肯定人人皆知。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老爷,一想便知。与其如此,不若小子先替老爷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顺便说老爷几句好话,提前控制一下风评,老爷觉得如何?”夏天道。
“你怎么说我好话?”柳子衿问。
夏天歪着脑袋道:“那得看老爷的。”
柳子衿想了想,道:“就说我一表人才,气度非凡,风度翩翩,正气浩然。怎么样,这个可以么?”
夏天呆呆的看着他:“老爷,您这长相太普通了……”
“我刚才也没说自己英俊帅气啊。”柳子衿道。
夏天一想还真是,于是道:“行,包在小子身上了。”
……
……
柳子衿在搜集郑流苏消息的同时,郑流苏也在打听他的身份。
春风坊整个坊区,都是一个人负责的。这个坊区几十年来,都是只租不卖。这次突然卖了,还是卖给一个男人,那事情必然不简单。至少那个男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于是她约了坊区的新任掌柜钱小豪,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清音茶楼,两人靠窗而座。
钱小豪嘴里叼根牙签,肩上站只鹦鹉,身子歪靠在窗棂上,向对面表情不太好看的郑流苏道:“流苏姐姐,真不是弟弟不仗义,而是这事儿真的不能说,至少,短期之内不能说。那位客人身份不简单,流苏姐姐还是包容则个吧。”
“身份再不简单,又能不简单到哪里去?以我郑流苏的身份,难道还比不上他?”郑流苏一脸不服气的道。
钱小豪道:“对方家世我是不清楚,不过想来无法与流苏姐姐相比。但是在社会上的地位……恕弟弟直言,流苏姐姐真的比不上。”
“社会地位?那小子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能有什么社会地位?你少在这里吓唬我!”郑流苏道。
钱小豪叹了口气:“我对流苏姐姐,那可是一片真心,这种事情,怎么敢随便忽悠姐姐?这么说吧,别说是流苏姐姐,就是在枢密院任职的郑二爷,真论社会地位,都不好说他跟那小子到底谁更尊贵一些。我这么说,姐姐差不多能明白,那小子到底有多禽兽了吧?”
郑流苏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当真如此厉害?”
“总之姐姐尽量不要轻举妄动,等过段时间,有些事情公开了之后,姐姐自然就知道那家伙是什么身份了。”钱小豪道。
郑流苏眉头紧皱,思忖一会儿,道:“那小子名字是什么,总能告诉我吧?”
“他叫柳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