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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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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行走于即将踏出温泉别苑的展红楼闻这话明显娇躯一震,随后咬牙缓缓道:“李大仁,你不是人。”

把玩着一只酒壶,李大仁两条结实粗壮手臂搭靠在温泉池周围光滑青砖之上,再度漫不经心道:“我是人也好,不是人也罢,总之方渐鸿早就对你万人坑的大名很有兴趣,上次那小子杀了十多个龙字军众,一直未曾落案,方渐鸿早已对我心生不满,这次来九重天,恐怕我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倒是攀上方渐鸿这根高枝,可远远比什么曹蛮来的更为可靠,这是你的福气。”

展红楼咬牙道:“我宁可不要这种福气,那方渐鸿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算年纪如今已至少有五十多岁,年纪倒还没有多大关系,只是此人奇丑无比,年轻时候更是因此才导致他妻子背着他与别的男人厮混,方渐鸿一怒之下将那男人全家杀个精光,真正鸡犬不留,至于那个背叛她的女人……”

说到这里,展红楼竟不在说话,只是双眼之中充满愤怒,羞辱,以及对未知事情的惶恐不安。

李大仁笑道:“我替你说完,至于背叛他的那个女人,被他活生生丢在锅里烹熟了吃了对不对?这只是传言而已,传言未必就是真的,不过我倒是知道老大有一点别的爱好,这一点,没有几个女人能承受的住,能受得住,这就是你的机会,不能受得住,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展红楼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没想到堂堂龙城六甲居然也明目张胆做了朝廷鹰犬,而且还敢堂而皇之来地下城,难道他就不怕昔年得罪的那么多仇家?”

李大仁道:“他若是害怕,那也就不该叫方渐鸿了。”

展红楼道:“你就没想过你将我送进方渐鸿那里,被曹蛮知道了会怎么样?”

李大仁道:“被他知道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从方渐鸿嘴里抢肉吃?还是你觉得区区一个一重天天王。能有胆量跟一个二十多年前便闻名江湖的高手过招?省省吧,去忙你的事情,方渐鸿估计最多再有三日便能到达九重天,到时候……就是你能不能招待好这位老大了。”

别了李大仁,展红楼即便上楼时候都觉得步子似有千钧沉重,她既早些年便姐妹三人在江湖上闯荡,又如何不知道龙城六甲四个字代表的含义,要知道江湖上那些个自诩为高手的高手,大多数名号都是自封或是他封,这其中就有已经被宋一血干掉的血刀老祖,年轻时候不知从哪里得到一门失传已久之霸道刀谱,便凭借着勤学苦练以这套刀杀出一代血刀名号,只可惜这位血刀老祖不知是年轻时候杀孽太多导致老来因果缠身,还是因为旧伤旧疾缠身,被初出茅庐的天刀门一个毛头小子一刀给干掉,成了宋一血成名路上的一个垫脚石。

又说某位深山古刹之中出了一位瞎眼道人,着一身青布道衣,常年手里提着一把木剑,穿着一双破烂草鞋,腰间挂着一个不大酒葫芦,于众目睽睽之下将那酒葫芦抛洒进江中,迎着浪潮,踏着酒葫芦过江,人送外号青衣道人。

自青衣道人之后,大抵是江湖中人有人觉得无非只是踏着酒葫芦过江而已,但凡修行到了一定地步,以内力御物,莫说是过江,便是踏着酒葫芦渡海又有何难?便又有人以一把三尺青锋在手,因悬崖在前拦路,将那三尺青锋抛向空中,真正御剑而行,一时间风头无两,人送外号飞剑客。

如同这些江湖上早有传闻的绝顶高手,那些个为众人耳熟能详的神仙事迹只多不少,但毕竟是以口口相传,真正见到过的人始终只是少数,不排除有夸大其词可能,再加之这些高手的闻名事迹也只存在于那么一样两样,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以至于传言更加夸大其词,究竟有没有其事谁也说不清楚,故此,也权当故事听听罢了。

即便是早年间便在江湖上混的如鱼得水的展红楼三姐妹,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也不过只是当年从圣地冰宫下来的一代江湖传说魔罗,凭借一身强悍本领,在江湖上短短几年时间便闯出极大名号,这些的确是却有其事,只不过当初见到魔罗时候,那个家伙已以为树敌太多遭人围攻,只剩下了半条命,至于后来魔罗去了何处,展红楼不愿去想,也无兴趣去想,江湖便是如此,人们永远只会记得某位人物最强的那个时候,至于这人在最鼎盛之后去了哪里,发生何事,是生是死,却都不是人们所再关注的话题。

可这些人再强,那也是大部分活在传说之中,与现实毕竟很少接壤,可龙城六甲不同,便是只听龙城二字,便应当知晓这六人或多或少都跟南唐之中最为高高在上的那一位有着不清不楚联系,龙一字大多都是帝王家用来自比之物,又有谁敢随意乱用上这个字?

事实的确也如此,江湖上高手不少,但能当得那位高祖皇帝亲自赐名为六甲的人,却始终只有龙城六甲六个人,这六人横空出世在同一个时代,最大的,约摸在成名之时也有四十来岁,而今二十载过去,如今已是古稀之年,最小的大概便是第六甲方渐鸿,传闻此人原来本是一介书生,只因相貌丑陋,虽有真才实学,却始终不被朝廷重用,一气之下弃文从武,拜了某位前辈高人为师,勤学苦练十年,一出江湖便将那位屡次刷下自己的官员全家灭了们,满朝文武震动,偏偏后来又查出那官员中饱私囊,于科举之中大肆敛财,因为其背后有大靠山的关系,百官敢怒不敢言,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情终于牵扯出来,皇帝非但不怨,反而自此时候册封方渐鸿为龙城第六甲,天下震动。

只可惜这位才学有所成便下山闻名的第六甲才回家中便撞见妻子与人厮混,后话已不用多说。

自此,方渐鸿便落下一个虐待女人的病根,大概这位六甲心中觉得天下女人都犯贱,天下女人都该杀的阴影。

自科举案一出,满朝文武牵连甚广,背后源头都遥指王朝三王当中某一位,也才有了后来举国颤抖的京城广陵案,说到底,这一切的源头不过也只是因为某个落地秀才的妻子背着自己相公偷了人而已。

展红楼想起此处,心道那位被烹煮了吃的女人若是知道因为自己偷了一个人,便同时拉了这么多人与自己陪葬,想必就算是死也不冤枉了。

只是她做的孽,凭什么让我展红楼来承受?

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压在身下算不得什么,这半老头子相貌丑陋也算不得什么,可若是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古怪特殊癖好,那自己才可算是倒了大霉。

念及此处,展红楼并不打算就这样接受命运安排。

倘若自己真打算如那浮萍随波逐流,当年又怎会三姐妹彻底闹翻?

展红楼上了销金窟三楼,唤来一名驼背小厮,冲他询问道:“这些日子咱们这儿都来了哪些人?”

那小厮明面上虽说只是做着一个小厮的活儿,可在地下城这等乌烟瘴气地方,又有几个人真是那么老实?

老实的人要么都死了,要么都是假装的老实人,这是地下城活下去铁的定律。

那小厮盘出一双手嘴里碎碎念。

“有海沙帮的两个舵主,有青城派的一个师叔辈分人物,也有白驼山……”

“停了,打住。”

展红楼不耐烦道。

“怎么尽是些小鱼小虾,就没有更为厉害的人物了?”

那驼背小厮憋屈不已,心道有没有更厉害的人物大姐你还不清楚?但小厮如何看不出此时此刻展红楼正是在恼火头上,又哪敢触了自家这位大姐此时的霉头?便只能费力道:“除去这些就剩下乔装打扮从朝廷里来的那些贵人了,男女都有,招呼他们时候也曾有意无意打听过这些人来历,大多数都是一些闲着没事凑热闹的官宦人家子弟,自以为有个不错的爹可以倚仗,便觉这天下哪里都去得,可事实上并没有多大用处,就说前两日一个刘姓公子哥儿看中了咱们这一位婢女,可不巧的是那婢女也被青城派那位师叔辈的人物看中,二人因此起了争执,那刘公子倒是阔绰,随手丢下几百两银子劝人家滚蛋,可他却不知道江湖中人最看中的就是一个面子,故此便被那位师叔辈人物于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条右腿打断,若非有人劝退,恐怕这刘公子的命都保不住了,我销金窟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想息事宁人,一边是朝廷权贵,一边是江湖朋友,选择谁大姐应该清楚得很,出面周旋了一番之后,那刘公子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人,倒是那位师叔辈人物,因此赢得了满堂喝彩,不过我估计着以那位刘公子的狭隘性子,恐怕最多等到赏宝大会之后便会被那刘公子找上门来,到时候恐怕才有好戏看。”

万人坑听的有兴致,可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始终解决不了眼下燃眉之急,不禁懊恼道:“如此说来咱们销金窟就没一个拿的上台面的人物?”

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的小厮只得老老实实道:“最多只能算二流,毕竟出来凑热闹,有几个人不想跟最厉害的那些人扯上关系对不对?都去了大乐坊,轮到我们这里时候却是没什么站出来能让人刮目相看的人物了,可即便如此,我们销金窟却是比风满楼这些好的太多。”

这驼背小厮自以为一番能让展红楼听了稍有安慰的话,却是不想再度迎来展红楼火冒三丈,怒道:“放你的屁,你懂什么?光是一个风满楼便让李大仁三番五次丢尽了脸面,风满楼人虽不多,可去的人又能是我们这儿这些家伙能比?就说那个小子……算了。”

知道即便冲着一个小厮发火也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麻烦,便就此做罢,关于张凤府之消息,展红楼也听了不少,在离开一重天之前还算是一个让人注意的人物,虽说比起大乐坊之中那些个天子骄子还有差距。可也算一个年轻一辈中比较拿的出,台面的,只是就是如此一个人在去了修罗道之后已全无音讯。

也许已经死了。

提起一个很有可能已经死去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展红楼疲惫道:“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另外不要忘记注意来我们这里的人,每个人什么来历都得记得清清楚楚,我想……也是时候给咱们自己留条后路了。”

那驼背小厮不明所以,见展红楼疲惫,便也不好再问,只得恭恭敬敬退下,轻轻掩上房门,只剩展红楼对着铜镜之中那个孤苦人儿孤芳自赏。

无奈只能轻声叹息。

“只是想让自己活的更好一点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轻轻掩着的三楼窗户吹进来一丝秋风,将这位如玉美人青丝吹拂,我见犹怜。

未几便听一阵脚步匆匆,早已对销金窟一草一木了如指掌的展红楼不必去看,便已大概知道来的人是谁。

等那人推门而入,展红楼不回头道:“不是让你去招呼人?你又来做什么?听不懂大姐的话了是不是?”

那驼背小厮本就行走不便,一口气下了一楼又跑上三楼,自是疲惫,上气不接下气道:“有……有人来了。”

展红楼没好气道:“随时都有人来,只是来个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驼背小厮双手撑着膝盖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有个美女找你,大姐。”

展红楼这才疑惑。

“美女找我?有多美?难不成能比你大姐我还美?”

任何漂亮女人都会介意有人在她面前说起美女两个字,对于展红楼更是如此,如此她很快便迈动步子光着脚丫下了楼。

倒不是说展红楼不喜欢穿鞋子,只因被人称为万人坑,早就练就一身炉火纯青魅惑男人的本事,知道男人看女人最先永远是从腿开始看起,随后才是一张脸,一个男人兴许会拒绝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但绝对不会拒绝一个身材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首屈一指的女人。

销金窟的楼梯永远都被下人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即便仍有不少客人踩着鞋子上楼,可地下城虽说身在地下,却全是用青砖铺就,无雨水渗透,又哪里来的泥泞?

销金窟一楼之中大堂处正有一个背对着展红楼,默默品茶的黑衣女子,一头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肩,隐约可见其比展红楼睫毛还要好看几分的侧脸,菱角分明,一举一动虽无媚态,却自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一楼之中许多江湖客与达官贵人都主动为这女子腾让出了不小的位置,只因有些女人男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自己能不能招惹,该不该招惹。

展红楼到底还是瞧见了这女子一张脸,两缕蜷发靠在额头,高挺鼻梁,以及鼻梁之下一张深色朱唇,以及这女子一双洁白无瑕修长的手。

两位佳人同框而立,这种画面可不多见,尤其在黑衣女子不论姿色以及气度都不输展红楼一分的情况下,销金窟竟渐渐安静下来。

有位不知姓名自以为学富五车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哥吩咐来小厮为黑衣女子上一壶最好的酒,并笑道,我请客,却是连那位黑衣女子一声谢谢都没得到,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他一眼。

那白衣公子窘迫,却也好脸皮,亲自迈着步子下楼双手负后踱步至二女近前,笑道:“共饮一杯?”

这在众多看客眼里绝对是一个十足大笑话,可展红楼毕竟笑不出来,不止笑不出来,反而还有一丝恼怒,却也不开口,只等黑衣开口。

黑衣女子耐性极好,自顾自饮三杯酒之后才对那白衣公子似笑非笑道:“想让我陪你喝一杯,那你得告诉我我跟老板娘谁更漂亮一点才好。”

那白衣公子闻言顿时瞪大眼睛,心道有戏,而回答这种看似刁难的问题,他游离花丛早就有了自己总结出来的一套说辞,便自顾自座下为自己倒一杯酒,笑道:“两位佳人各自都有各自长处,老板娘风情万种,姑娘你却美艳不可方物,老板娘一颦一笑间皆有让男人沉醉的媚态,而姑娘你却一举一动都自带三分英气,如果我所料不差,姑娘应该是学武之人才对,只有学武之人身上才有这份气度。”

黑衣轻笑,展红楼心里膈应,心道这些个臭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喜新厌旧,但嘴上却不说出来。

黑衣道:“如此说来,公子就是觉着我比老板娘要好一点?”

白衣公子讪笑,心里却在寻思,一个虽然美,却是人尽可夫,一个不止美,而且冷艳高贵,得罪谁自是已经不言而喻。

见白衣不语,黑衣女子又道:“公子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就再问问,即便连我这种不论是姿色还是本事都超出面前这位老板娘的女人都不屑于靠一张脸去讨生活,请问咱们老板娘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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