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回过神来,听着倒也好笑,这不是上次三阿哥跟陈梦雷辩论时陈先生的原话?当时老九还跟着三阿哥一同维护陶公,这会子却又翻过来了?
伸手把弟弟肩膀上的花瓣拾下来,理了理衣领:“这桃花虽好,也经不起你们这样分说,还有什么好景致?我可等着呢!”
九阿哥闻言精神一振:“八哥,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一面喊着前面的十阿哥等一等,一面吩咐人去传令,八阿哥也不做声,只是由着他忙乱,他也想
看看这段时间弟弟有什么进益!
果然七弯八拐就晃到了一条小溪旁,虽然是人工开凿的,可是溪边的乱石几可乱真,小溪绕着山石庭院宛然而曲,淙淙的流水清浅可爱。众人正赞叹的时候,九阿哥神秘一笑,牵着八阿哥绕过一面石屏,就看见一泓碧潭,薄翠可爱,数十只仙鹤或站或眠,或展翅,或梳羽,神态落落,大为动人。
八阿哥不觉击掌称叹:“想不到啊,九弟你什么时候有此胸怀,能想出这样的景致,可见是哥哥我平日低估了你啊!”
十阿哥也不由点头:“这样好景,当浮一大白庆贺!”
九阿哥脸上更是得意:“这倒是我早料到了,来,上酒!”
原来九阿哥昨日就安排人手过来预备,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便要施展开来。早有人在碧潭边的临水轩廊摆好了午宴,连杯中的酒都是已经烫好的啦。
众人分宾主安席,八阿哥自举杯敬了一巡,九阿哥回了一巡,八阿哥有话在先,各人可着自己的量来,莫要败兴就好。
酒过三巡,各人兴致都起来了,八阿哥自己拿了把紫铜自斟壶行到水边的大石头上坐着看鹤舞,九阿哥逼着十阿哥跟自己猜拳,捏着鼻子灌酒。
纳兰揆叙本是跟着大阿哥的,只是这几日不该他轮值,弟弟一叫他就跟着来了,也端着盘点心掰碎了去喂鱼。
那池子里的鱼是被人养熟了的,一点不怕生,被纳兰揆叙的点心引着穿桥过廊的,纳兰见一大群鱼听自己指挥,更是高兴,大半盘点心都丢了下水。
八阿哥远远看着一群红灿灿的锦鲤搬家似的涌过去,抬头一看是纳兰在远处喂鱼,笑着朗声说:“你倒会玩,引得我的鱼跟着你跑!”
纳兰看见八阿哥,端着盘子就过来,施了个礼才说:“奴才替主子做事,哪里是玩?”
八阿哥的笑意更深:“还不把爷的鱼引过来?拿着爷的点心喂爷的鱼?好歹让爷也看看?”
纳兰笑着把手里的点心沫子往水里一点点的撒,那鱼群果真就浩浩荡荡从远方涌了过来,八阿哥就着纳兰揆叙的手拿了块点心掰碎了,引逗鱼儿跳起来争食!,一时间,水花四起,噼噼啪啪,煞是热闹。
:“怎么最近没怎么看见你啊?”八阿哥随意问道。
纳兰揆叙一窘:“近来大殿下那里事务繁多,还劳您挂念了!”
八阿哥掀起眼睛看着他说:“你忙你的,不要把你弟弟牵进去,那赌棍买个大小尚且不敢孤注一掷,何况是军国大政?哪里有什么一锤子买卖?”
纳兰听得心头一凛,大阿哥做事向来不瞒着人,可是那一次出手,偏遇着八殿下宿醉,难免不让人琢磨,如今八殿下这番话是意有所指还是心怀不满?可就耐人寻味了。素来觉着这两位爷关系不一般,八殿下肯定是大殿下的铁杆支持,难道有什么变了?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还是一片无知:“八殿下哪里话,不过是忙晕了头,一时情急才那样,以后
再不会了,八殿下可别跟奴才们计较!”
八阿哥知道他心里必然有自己的算盘,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转过头继续喂鱼:“爷不过白嘱咐一句,我大哥素来对人真心实意,你可一定要认真办事,不要辜负了他!纵然他偶尔糊涂,总归你们有几分亲戚的香火情在,你还是要凡事多细思量几分!”
说完,想想又说:“我大哥是天潢贵胄,你们可不是!”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几分严厉了,那纳兰揆叙不知自己是玩笑糊弄过去还是应该跪下谢恩?却下定决心,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阿玛好好商议一番。
还好九阿哥解了他的围:“八哥,那些扁毛细麟的有什么看头?老十输了耍赖,你要过来住持个公道啊!”
八阿哥应声而起,顺手还拉着纳兰揆叙一起过去,脸上温文尔雅,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半点神色。
已而夕日沉山了,九阿哥对着自己哥哥刚刚细数着自己亲自挑的花,亲自选的厨子,亲自看的楼阁,喉咙都要冒火了。
八阿哥有心谢他,自然不肯,又约了他们抵足而眠,却被难得的婉辞了,兄弟几人作别后,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摇摇摆摆走了,八阿哥散诞了一天,也有些累了,放倒头就睡到了大天明。
醒的时候,弟弟的惊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