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门,居然有当地的世家做了万民伞过来,小厮这就不敢接了,自己无官无职,接了这玩意,御史弹劾起来,可不是给主子惹麻烦?
紫禁城里,雍亲王闲闲开口:“皇祖母圣寿,原本是要大肆投入的,只是如今各地情势不明,军费开支大,还请内务府从简从俭,想来皇祖母也是这般想的。”
康熙还没做声,十三贝勒就跳出来:“四哥说的是,原不在这些形式,百善孝为先,在心不在行,论行天下无孝子。四哥心里记挂着的是皇阿玛,是天下百姓,不是自己的虚名!他才是真孝顺。”
十四贝勒噗嗤一笑:“四哥是真孝顺,咱们谁是假孝顺了?这话说的,一竿子掀翻一船人!不过也是,十三哥你久不在户部,不知道情况也是应当,我怎么听说湖广大熟,两广丝绢用了新织机,今年国库多收了二成的税,加之小弟我帮着十哥彻查吃空饷的军官,西南用兵之费富余的很,若真是要省钱,从咱们身上省起,十三哥你再不从内务府支取银两如何?怎么就要克扣皇祖母的寿日了?”
十三贝勒原没想到会被人迎头痛击,厉行节约从来是康熙苦口婆心推行的,雍亲王早跟他通了气,寿礼选些名声好听的送,万勿奢靡,这样才好博得个好印象。
谁知道十四贝勒跳出来,还说得有理有据,自己的大帽子没有扣住人,反而被人扣住了,实在让他不开心。
雍亲王忙开口:“皇阿玛,儿子断没有克扣皇祖母的心思,只是一心为皇阿玛考虑,都是儿子思虑不周。”
康熙摇摇头:“说什么呢!你也是一片好心,什么时候,节俭都是好习惯,只是为人子女,只可从自己身上俭省,奉养尊长,万不可从长辈身上节省!”
敏贝勒笑嘻嘻站出来:“皇阿玛,儿子这边预备着了上好的东西,可稀罕了,就等着那天端出来博皇祖母一笑,皇阿玛放心,儿子就算自己吃糠咽菜,也要割大腿上的肉给皇祖母同皇阿玛炒着吃!”
众人都笑了,康熙假装瞪着他:“朕还不知道你,就是个聚宝盆,什么时候你都不会穷,别人不知道,朕还不清楚?两广的新织机就是你的商船带回来的,多的丝绢也是你卖到外国去了,国库的增收你可有大功劳。”
敏贝勒也不谦虚,哈哈一笑:“那是儿子应该做得,为皇阿玛分忧,是儿子的福气,到时候赏儿子点福字就好了。”
看着康熙同敏贝勒讲的热闹,十三贝勒暗自觉得自己失算了,八哥那样大张旗鼓的采买美女,难保没有强买强卖之事,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他,买卖良家也是有的,到时候弹劾他一本,定然一头灰,八哥如今人望在四哥之上,不踩着他,四哥如何上位
只恨四哥老实,不懂得为自家筹划,才让八哥忝居高位。若是四哥聪明,早早拉拔自家,也是一条左臂右膀,抑或四哥看清形势,扶持自己也是好的,偏偏四哥执拗,说不得自己只好帮他多想一些了。
十四贝勒却是不懂十三贝勒的意思,他只觉得凡是四哥赞成的,还是要反对一下才有意义,特别十三贝勒拼命鼓吹的,肯定不是好事。
想起昨天敏贝勒特特派人把户部的帐,军部的帐送过来,还有各项细账,他真心觉得,八哥身边都不是寻常人,料事如神,怎么就猜到他们要在道德上做文章?
十四贝勒却不知道,定亲王当年做事就是吃了这种大亏,做事纯为做事,只求自己心安,天知地知,却总被某些人抓小辫子,这里挑刺那里挑刺,动不动大帽子扣人,又要成效,又要名声,心口不一。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翻翻史书,道学先生多半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于己有利就什么都可以,遇着旁人,再不肯口里笔下放松半点。
杀人之刀是又快又狠,多少埋头实干的反而吃了亏,平白得了污名,还在史书上留了个坏名声。
这辈子既然占了先机,就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定亲王原本也不是愚笨之人,只是对着自己的兄弟,对着自己的亲人,总难免存了几分温存,少了几分戒备,伤疤没了,可是疼痛中学会的教训还在。
这一次,任何时候他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论什么情况,先把对方往糟糕的地步推测,先把情况往糟糕的地步预估,做好最佳应对,料敌先机不过是失望绝望之后的防备罢了,想想竟然有几分酸楚中的疼,比当初自己真正受到伤害后更疼,因为那时是对他人失望,这一次却是对自己有几分失望了!
美人进京了,打着为太后娘娘献礼的旗号,在宫内翩翩起舞,户部银两有富余,哪个去多嘴管皇帝的儿子花多少私房钱给祖母庆生?
太后娘娘倒不见得多满意如此敷衍的歌舞,康熙却实实在在被讨好了,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小美人的娇俏可人让他可以暂时逃避生活中种种不如意,沉湎在温柔乡里。
而贴心懂事的定亲王也得了好处,嘉妃娘娘得了许多赏赐,怀孕的八福晋也得了康熙亲眼,宫里赏了燕喜嬷嬷伺候,她的娘家也得到了提拔,很是拉拔了几个庶出儿子去当二等虾三等虾,俱在敦郡王麾下,谁人不知这是冲着定亲王?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一封奏折打破了定亲王的平静规划!
武安县县令上书,恳请康熙皇帝重立太子,国不可无储君,储君非德才兼具不可选定,微臣日思夜想,唯有皇帝第八子定亲王堪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