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闹什么?你心里清楚!”她从门上撑起身子,灌了口酒,跌跌撞撞地到他面前,绕着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说什么‘已经决定,就永远不要再说后悔’,罗玉庭,你这个伪君子!你就是想甩了我,才这么说的!”
“随你怎么想,随你怎么说。但是现在,请你让开。”
“我让开,凭什么让我让开?”她倏然伸着手指指着瞿云舟,“这道门只能两个人过,该让开的是她!”
“你简直不可理喻。”罗玉庭拉了瞿云舟手就要越过她,却被她反拉住自己的手。宋翩恒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笑道,“你想甩开我,怎么可能?你当初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就算你亲口告诉我,我也不会信。因为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找别的女人来气我,对不对?”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是吗,是这样吗?”她仰头大笑了三声,“我才不信!”
瞿云舟看着场面的发展,自己再呆在这里实在不妥,挣开了他的手,他匆匆告别,找到夏瑾就提前回去了。
阳台上就只剩宋翩恒和罗玉庭单独两人,她在人前强撑的倔强忽然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埋头虚弱地靠到他的肩上,闷闷地说,“玉庭,你不能这么对我,太不公平了。”
她的气息难得这么绵软,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宋翩恒?
罗玉庭在迷惘之余,心里说不出地辛酸和复杂。记忆的碎片从眼前掠过,他看到了年少时的宋翩恒,骄傲、跋扈、一意孤行,就像那个时候在美国一样。
宋家是‘三叶草’在美国的本家之一,权势财力都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当年国内大乱,罗、宋、叶三家的祖辈漂洋过海的时候,在美国加州靠黑手党起家,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成功洗白,总部就定在美国檀香山,和洪门致公堂同驻一地。小时候,他有幸去罗家的本家,遇到年少的宋翩恒——这个宋家本家的‘公主’。热恋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两人会那么快分离,不过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妥协的。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也是他绝不可能退让的!
罗玉庭轻轻推开她,按住她的肩膀。她的眼神让他的话在口中辗转了会儿,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不回去!”
“何必呢?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你应该很了解我的个性,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收回来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放开了手,轻轻一笑,“而且,你愿意放开你的身份和地位吗?”
她说不出话来。
“你当然不会!你这么骄傲,这么刚强,事事都要压人一头,怎么可能甘于屈居人下?”
“你……不能为了我妥协一下吗?”
罗玉庭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轻嗤一声,“你为了我妥协过吗?”
宋翩恒一记语塞。
“翩恒……”他的声音缓和下来,伸手抚着她的面颊,眼神却透着讥诮,看着她刻薄地笑,“你要你的荣耀,我也要我的尊严。让我为了你折断自己的翅膀,放弃自己的梦想,呆在那个鬼地方给你们家做倒插门女婿——”他五指倏然一紧,抓住她的头发,“你觉得合理吗?你觉得可能吗?”
宋翩恒吃痛,却没有出声,紧紧咬住嘴唇。
他放开她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门边,“不可能!”
因为时间很晚了,瞿云舟和夏瑾在门口等了很久也没有打到车。眼看人流就快散尽,徐玲和李梦从门里走出来,在台阶上对他们道,“挡着路了。”
瞿云舟不想和她们一般见识,夏瑾却是个火爆性子,当下就说,“这么大空隙,是个人都能过去,除非是两百多斤的大胖子。”
“小鬼,你说什么,还要不要活了?”
“他活得好好的,干嘛不想活了。”罗玉庭一脸嘲色,从门里踱出来,一手插在裤袋中,随意瞥了她们一眼,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样子,和他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罗先生……”两人都是尴尬,忙向他致礼。
“算了,我受不起。”他语声淡淡地下了台阶,见瞿云舟还在发呆,给她递了个眼色,转身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瞿云舟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夏瑾跟了上去,只留下两个女生在后面唾弃。
轿车在马路上疾驰,瞿云舟回头去看两旁掠过的风景,只是一瞬,就消失在视野里,不由抬头,悄悄地分析他的神色。
只是一会儿,就像吃了炸药一样,显然是和前女友没谈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她心里有些同情。夏瑾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在她旁边凉凉地说,“看多了,小心长针眼。不就是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瞿云舟怕他惹恼罗玉庭,忙道,“小孩子懂什么,别瞎说。”
“你才是小孩,你全家都小孩!”
这是什么,他新学的句子?
瞿云舟哭笑不得,掐着他的脸,揉捏成各种形状,最后拍成圆饼,“小孩子没有发言权。”
“我15了!”
“你已经15岁了?”这时候,罗玉庭忽然开口,声音居然很平和,带着一点叹息的意味,恍如夏夜的凉风徐徐吹过耳畔,“比我小整整9岁呢。”
“谁要和你比?”夏瑾冷哼一声。
瞿云舟捏住他的手,“别这么没礼貌!”
“我怎么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不是好东西。”
“你……”
瞿云舟的呵斥还没出口,罗玉庭就笑着说,“他说得很对,我就不是好东西,就没有熟人说过罗玉庭是个好东西。”
瞿云舟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你也和他一般见识。”
罗玉庭笑道,“你有时候和他一样‘可爱’。”
这下轮到她气煞,再也不说什么了。夏瑾窃喜,得意地撇撇嘴,小声道,“活该!”
这一次,他直接送他们到了家门口,没有离开。许慧玲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隔了这么多年,他和小时候的模样已经很不一样,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