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慢些说,怎么了?”
“我知道我是高攀了你们国公府,我爹爹那事情更是叫我在公爹面前抬不起头,在岚清面前低下一等,可是便是如此,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有感情的啊。”
“大嫂。”
“你大哥,从成亲到今日没有碰过我,那便算了,那日喝醉了酒,他口口声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你知道……”
难道是五王爷,许岚清怎这么糊涂,若是被人知道他和武墨的事情,他这辈子都要毁了。
“他喊墨儿,墨儿,绣忆,你实话告诉我,墨儿到底是谁。”
墨儿,若是是墨儿,那有很多个音,或许是沫儿,或许是漠儿,或许是陌儿,大抵钟雅琴也没有想到武墨头上。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也不得不替许岚清说个慌:“我也不知道墨儿是谁。”
“绣忆,你没有骗我,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大嫂。”
许绣忆心里觉着对不起钟雅琴,没想到钟雅琴忽然停了眼泪,严肃的看着许绣忆:“你那你肚子里的孩子起个誓言,说不知道。”
许绣忆没心一紧,脸色不大好看了:“嫂子,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孩子和你们夫妻的事情有什么瓜葛?”
钟雅琴见许绣忆脸色难看了,才方觉自己有些过激了,她如今也就还能仰赖个许绣忆,忙是道歉:“我以为你们感情好,你或许知道,算了是我不对,绣忆,我如今也是没的法子了,我在京城举目无亲,我在你哥哥面前又是轻于鸿毛,我只能求你帮我和你哥哥说几句,就算你去给我问问到底他不喜欢我哪里,我都愿意改。”
许绣忆因为方才钟雅琴让她拿孩子发誓对钟雅琴是不大痛快的,而且钟雅琴在爱情里的卑微也是她所看不惯的,不过转而想想,这些女人毕竟不是她,她来自现代,她骨子里的爱情观和家庭观根本不能和她们的相提并论。
这里的女人,丈夫是天,是地,是一切。
甚至之前苏李氏还荒诞的让她帮苏锦业保媒找个姨娘,所以,如今钟雅琴,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封建社会可怜可悲的妇女。
她不知该如何劝,爱情你你情我愿,不是强取豪夺,更不是委曲求全。
可是这些,钟雅琴如何会懂。
她只能道:“好,我帮你问问,只是嫂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问题不出在你身上,就出在我哥哥身上?”
“什么意思?”
“我哥哥一心扑在那个墨儿身上,甚至为了那个人俩碰都不碰嫂子你,坚守着对那个人的忠贞,所以嫂子你没有错,你不需要改,只要我哥哥一天不对那个墨儿死心,你怎么改都没有用。”
一语一惊雷,钟雅琴从始至终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既是抱怨自己出身不如许岚清,又是抱怨自己父亲行为不端让自己陷入难堪,又抱怨那个叫墨儿的手段多勾走她的丈夫,甚至抱怨自己久久不孕为何做公爹的许唐宇一句都不过问一点压力都不施加,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许岚清,一心等着许岚清回心转意。
如今许绣忆一语镇痛她,她不想面对的,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其实从来都不是其他,而是许岚清不爱她,他爱的另有其人甚至愿意为那个人付出一切。
只是……
“我愿意和别人共事一夫,那你和你哥哥说,我愿意帮她纳妾。”
又是这样一个,许绣忆头大,巴不得早点结束和钟雅琴的对话,不过关于护国公府和她的心结她却尚未解开。
看样子,如今的钟雅琴也是没的这功夫和她谈论她的心结。
被钟雅琴折腾的忒烦,许绣忆只恨不得天瞬间擦黑,苏锦源赶紧回来。
谢天谢地的,钟雪琴看了一半戏就回来了,钟雅琴也终于止了话。
“怎么了,不看了?”
对待这个妹妹,钟雅琴还是温柔的。
钟雪琴低声蚊讷了几句,钟雅琴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回去吧。绣忆,我改日再来看你。”
“嫂子慢走,金玉,送客。”
把钟雅琴请来看戏,简直是个失败透顶的决策,这哪里是看戏,这分明是听祥林嫂一百年又一遍的哭诉她的阿毛不见了。
不过钟雅琴也委实可怜,被休离她的性子必定真的活不下去,可是若是继续待在许岚清身边,那便是活受罪,守活寡,生生的一辈子就这样耗了过去。
若是许绣忆,这样过一辈子,倒还不如真的去死了。
原本以为和国公府的心结这一日是解不开了,不过金玉送了钟雅琴回来,却给许绣忆一封信,说是她父亲亲笔写的,让钟雅琴转交过来。
许绣忆打开看了,刚劲有力的小楷字,言简意赅一页信纸,信纸上满是歉意和愧疚,依旧无脸面对她的惭愧。
许唐宇说,一开始以为她败坏门缝觉得羞耻之极就想断绝来往,甚至应着族老们的严词要求而把许绣忆的房间,许绣忆曾经用过的东西,还有许绣忆在族谱上的名字,一并清丽了干净。
身世朝堂之上有人说起许绣忆的事情他都一口说他从来没有一个女儿叫许绣忆。
后来许绣忆的事情澄清了,有人就戳着他脊梁骨说他不顾亲情之类,叫他好生难为情,又好生痛苦自责,自觉得没有颜面再见许绣忆,也觉得许绣忆必定恨他们入骨,更是不敢前来见面云云。
看完书信,心结彻底解开了,许绣忆愿意原谅,她早就知道她父亲那种个性她真的生出那样大的丑闻来,不亲手把她烧死已是极大的忍耐了。
那是个刚正不阿到有些刻板的男人,从自小对许绣忆和许岚清的教育就可见一斑,所以初初嫁人的许绣忆才会在新婚夜就被丈夫嫌弃,而许岚清对五王爷的爱也到了现时如今才敢有所表现。
她不恨他,她理解他。
叫金玉拿了纸笔过来,她回信一封,信中满是宽慰,叫金玉送到护国公府上,顺道的,她还让金玉打听打听,许岚清和钟雅琴是否闹的很僵。
*
天色擦了黑,苏锦源回来,带了一些热气腾腾的糕点,送到许绣忆面前:“五芳斋的,知道你爱吃酸的,特地叫他们蒸出来的酸枣糕,你尝尝。”
气味酸甜,闻之生津,许绣忆捏了一小块,热乎乎还烫手,显然是一出炉就快马加鞭的送回了家。
“尝尝。”
送入口中,唇齿留香,酸中带点甜,甜的不腻,许绣忆这几日没多大胃口,吃这个倒是很喜欢的样子。
“好吃吗?”
苏锦源忙脸期待的样子。
许绣忆扬起笑脸:“特别好吃。”
“五芳斋新还出了一款糕点,也是酸甜的,是酸角做的,我明日叫人早早去排队,买给你吃。”
许绣忆对她暖暖一笑,笑容嵌了他心里头,好似这辈子就算要为这个笑容去死,他也是甘之如饴,他伸手,指腹划过她的唇角,轻轻凑了过去。
许绣忆本能一躲,咳嗽了两声:“我,我还没咽下去。”
“那喂我吃。”他又凑过来,大掌扣着许绣忆的脖子,眼见着躲不过,门忽然推开,银玉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见到两人亲昵,脸刷的红了,忙不迭的带上门:“对不起,对不起,爷,奶奶,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就是来问奶奶,酸梅汤要不要加点蜂蜜。”
“进来,正好有事吩咐你。”
只怕银玉一走,苏锦源又凑过来,她忙是将银玉唤住。
苏锦源脸色稍稍有些红,大抵也是因为被人撞见和许绣忆亲热的缘故,甚至语气里有些可爱的不自然:“你先吃,我落了药箱在马车里,我去拿。”
分明的,药箱就放在屋里桌子上。
许绣忆忍着笑意,见他出去,却又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奶奶,什么事?”
站在门口的银玉,傻乎乎的等着吩咐,许绣忆摆摆手:“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说晚上的药粥,不要煮那么稠,如同喝浆糊似的,怪难受的。”
“哦。”
“去吧。”
“那奴婢走了。”
银玉走远,许绣忆的一颗心孩子通通直跳,方才和苏锦源最近的时候,顶多就一厘米之差,若不是银玉闯进来,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推拒。
对苏锦源,已是不再讨厌了,可却也远远未到亲热的地步。
这是一次,以后呢,再以后呢,她还有多少次要躲,有多少次要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