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说不出来,他的二十六师,一支近万人的队伍,经过七天的战斗。能集合起来的人不足五百人。
全师四个团长中解固基、谢伯亭二人阵亡;十四个营长中阵亡刘舟楫、彭启良、陈增弟、刘守身四人,其余全数重伤。
连、排长伤亡二百五十多名,其中阵亡的连长有龙嘉伦、萧京兆、王汉州、蒋有德、张维新、甯文魁、罗继增……等上百人之多!
集合起来的队伍中,多数都是缠着绷带的轻伤员;个个衣不蔽体,有的穿的裤子己看不出来是长裤或短裤了;人人浑身上下溅满了泥浆和己经发黑了的以及新鲜的斑斑血迹;有的打赤脚。有的穿草鞋;每个人都又黑又瘦,头发胡子一大络,除了手里紧握武器和目光炯炯有神以外,活像一群饿鬼。
天己经黑尽了,仅有些星星在闪烁。在依稀可辨的星光下面对这支队伍,刘雨卿感觉到活像面对着一群悲壮的塑像。
他说不清这七天的战斗是胜利、还是失败;是骄傲、还是耻辱;是中国人的豪气、还是中国人的悲哀。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战斗就是唯一的生命。或者,他没有想到这些,也不应该想到这些。都说以血肉筑长城,没有在这里倒下去血肉,哪来我们的长城?民族战争中的兵,就该是钉在这里的长城!
在上海战役中,中国各方参战的部队共有七十二个师,除了战役开始时处于进攻和中间曾有过一次以广西军为主的反攻外,全都是处于防守之中。
在日军优势武器的猛烈进攻下,往往是一个师顶上几天,就会被打得残破不全,失去作战能力,必须撤换下来到后方整补。有的师甚至顶二、三天,就打得垮下来。
像二十六师这样的,在阵地上坚守七天七夜,人几乎打光了也死不退让的师实不多见。
后来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在汉口召开军事会议,蒋中证在会上当众宣布,嘉誉第二十六师为参加淞沪战役中战绩量优秀的五个师之一!
对上海战役参战的队伍进行了总结评估,二十六师的表现和战绩均属上上乘。
刘雨卿没有对朱耀华多说什么,带着他那些哭嚎着的川军弟兄缓缓的步下了阵地。在远处,一群汉子们缓缓的对着这些川中的汉子行了一个军礼!
他们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在对方的同意下协助这里防守的部队。在这里,乌鸦丢下了二十余人。
他们是随着川军一起战死的,他们的尸骨被烈火燃尽送回了东三省隶属乌鸦的烈士陵园安葬。历史不会记载他们,除去那些曾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将士们知道曾经有一批国防军战士和他们一起作战之外,没有人会知道他们。
但,这片阵地他们已经不能停留了。刚刚四处的联络人带来了朱耀华中将的答复:他不希望非自己部队的人在阵地上出现。
乌鸦们收拾了行囊,缓缓而沉默的离开了这里。霍庆云和彭成济已经官复原职。但官复原职的代价,是霍庆云身上多了四道刺刀刺伤的刀疤。而彭成济则是多了六处枪伤。
乌鸦已经接到了命令,全线撤出上海。因为日军已经调集了大约三百余架战斗机、轰炸机,准备实施总攻。在这种情况下,乌鸦这样的对于即使出战也仅仅是只能成为炮灰。
这不是乌鸦成立的初衷,因此他们将撤出这片阵地。和其他一起帮助协防的乌鸦们,撤出上海前往南京。等待下一次的指令。
十八军接防的第二天,日军出动一百多架飞机,对十八师阵地以及周围地区狂轰滥炸,投弹一百多吨,第十八师阵地工事被毁殆尽。
日军进入十八师阵地后,朱耀华多次组织敢死队,携手榴弹,冲入敌群,作拼死抗争,战至深夜。次日,终因敌众我寡,朱耀华所率十八师坚守的阵地大场失守。
看着满是火海的阵地,朱耀华无言以对。他颤抖着拿起笔在信纸上写下:愧对国家民族,无言苟活以身殉之。
和历史上不同的是,这位中将没有对准自己的心脏而是拿着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在一声枪响后,朱耀华躺到在了血泊中。
大场失守,日军突破大场阵地,朱耀华悲愤自杀。
十月五日,上海大部分阵地失守。日军从苏州进攻江阴至长安之线岌岌可危。同日,蒋中证宣布迁都重庆。
随后,南京国府下令弃守锡澄线,上海战役,结束。
依日方统计:淞沪战场日军总计阵亡9,115名,负伤31,257名,合计40,672名。
国府方面依何应钦个人统计,各方部队死伤约187,200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