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和竹女就这样匆匆错过,没想到再见,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张嬷嬷在一座大院子前停了下来,头一次对江源那么好声好气的说话:“懂点眼色,好生说话,别惹恼了七小姐,不然,有得你好受的。”
还能怎么好受,无非就是死。可他江源这条命贵的很,还有人千方百计想利用他呢。
江源正在思考着待会儿见到七小姐之后的说辞,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他定了定神,声音的确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江源小心翼翼的靠近院子,趴在门边看。这一看不要紧,江源只觉得胆寒,恶心。好几天前吃的东西都快要化做酸水给吐出来了。
院子里的石桌上正坐着一个身着粉色留仙裙的女子,一头如墨亮丽的黑发披在她的肩上,如银月的脸,似水杏般的眼,淡淡的柳叶眉。她眉头轻促,朱唇微抿。肤色白腻,娇.艳可人。看样子约摸十岁左右。江源细细打量,衣着华丽,在东府中,所作所为能这般随心所谷欠,该是七小姐无疑。
江源猜的没错。
此时七小姐手里正拿了柳条所做的鞭,微眯着眼,看向倒在低下哀哀嚎叫的丫鬟。嘴角带笑,薄唇轻启:“本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清楚,自己不长点脑子,可就怪不得我。来啊,拖下去,埋了!”一个一个字如同冰雹砸在每个人的头上,生生的疼。七小姐说完狠狠地把鞭子朝丫鬟砸过去。随后拍了拍手,生是怕什么脏了她的手一样。
丫鬟蜷缩着身体,像煮熟了的虾。身体剧烈颤.抖,惊惧不已,想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却听见七小姐不顾她死活,直接一句埋了的时候,她如坠阿鼻地狱,心似寒冰,面如死灰。连眼睛那里所传来的痛处也不及听闻这个噩耗时来的疼痛绝望。
她哀声求饶,七小姐好似没听到一般:“还愣着干什么?是都想去陪葬嘛?嗯哼?”
一群下人吓的直哆嗦,大气不敢口耑。拖起那拼命挣.扎的丫鬟就开始往院子外跑,生怕被这七小姐喊停下。
江源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生死。
就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眼里。
那丫鬟衣裳褴褛,皮开肉绽,显然是被鞭子抽打所致。素色的衣服上染满了腥臭的鲜血,路过江源身边的时候,江源都觉得胆寒。因为她最严重的伤不是那些被鞭子抽打出的伤口,而是……而是生生的没有了一只眼睛。
空.洞洞的眼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那丫鬟想捂着,却没有什么力气捂着了。一汩汩的鲜血如山间的瀑布,从她的脸上奔下。
江源觉着恶心,胃里好似千万波浪,翻江倒海。
那丫鬟另一只眼里满是泪水,更多的……更多的是憎恨与绝望。
“救救我……救救我!”路过江源身边时,那丫鬟仿佛发了疯般死死拉住江源,哀求江源救救她。
江源想理会,可是他不能,他眼睁睁的看见那丫鬟就这么被生生拖走。
江源心想,此生,这丫鬟这般惨死,怕是死不瞑目。恐到了黄泉,也不肯去那阎罗殿勾生死簿,怕是要做个阳间游荡的孤魂野鬼。
只觉悲哀,谁又知道惨死的珍儿阿才他们是否又投了胎呢?
江源正想着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招呼自己。
“那死奴才!趴在门边干什么?!还不给本小姐滚过来?!”七小姐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也如修罗般可怖。
江源回过神来,慌忙往屋子里走去,差点都要忘记他来此的正事了。张嬷嬷害怕事情连累到自己,早就消失的不见踪影。
七小姐跳下石桌,打量着江源。江源此时还穿着他那好几天都没有换的白色衣服,六月的天已经热的有些可怕。他全身的汗水味,已经发酸发臭。七小姐啧啧两声,嫌弃的看了一眼刚才那丫鬟弄在江源身上的血迹,眼睛一瞥,望向别处,道:“你是新来的?”
亏得她七小姐有这记性,每天伺.候她的人有多少,在她身边的人,总是不停地换,竟然也晓得江源是新来的。
江源点点头,没有说话。那七小姐倒没在意这一点,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七小姐的话,小的名叫洛溪。”江源回答,他还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说过话,这般话,他也是学着阿才说话时的语气学的。
“爹爹派你来的?”
好家伙,江源心一凉,终究还是问到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