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似若不见,她手握住剑刃,漠然地将刺入胸膛的长剑从身上拔出,鲜血如注喷洒而出,她浑然不知痛觉。她将剑递到了花无忧的跟前:“你不是想替潋滟报仇吗?那便拿着这把剑杀了我。你放心,我不会还手的!但是,这一剑落地之后,我们便再也互不亏欠了!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缠着你了。”
花无忧定定地望着长歌,却并没有伸手接过。
“这是你自己放弃的!”长歌见他许久不曾伸手接过,将剑丢在一旁,她决绝转身,淡漠出声:“花无忧,从今日起,我们两清了!”
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
清了……
那句极短的话不断在耳畔回放,花无忧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身体重重一晃,单薄削瘦的身体既然有些颤抖了起来。
他望着她迎风而立的纤细身影,手微抬,薄唇轻启,想留住她说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口,终究无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浑身是血的身影虚弱地抱起地下那粉红身影趔趄着脚步离去,逐渐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黝黑的眸子刻骨的哀伤透出,然后,慢慢变成了死灰般的平静。
救赎与地狱似乎就是在那一念之间。
他袖裳下的手紧紧攥住,冷风吹拂,白发纷飞,赤唇亦无色,终于,似下了什么决定,他慢慢地松开了手,轻阖上眼。
长歌抱着灵隐飞上了无垠之城,刚到城门,便看见一道白衣胜雪的男人慌忙地朝她所在的地方匆匆而来,长歌低头望着怀中双目紧阖的女子,轻声道:“你要等的人来了!”
她语音落地,掌风至男人袖裳脱颖而出朝她疾驰而来,长歌立于不动,终于,那掌心在离她脸颊五厘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引之低头望着长歌怀中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女子,身体重重一晃,他伸出手抚摸着灵隐的脸颊,极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她……”喉咙哽咽苦涩,他沉默了一瞬,待声音平缓少许,这才询问出声:“她怎么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疑,那微微发颤的声音极那瞬间煞白的脸依旧宣泄出了他此刻的情绪。
长歌声音飘渺地开口:“你爱她吗?”
引之身体僵硬似铁,爱……他如何不爱……
他温柔地伸手抚摸着灵隐略有些凌乱的碎发,正打算从长歌怀中抱过她,长歌大退一步,她面容冷得出奇:“黄泉路上冰冷的很,灵隐喜欢热闹,你便下去陪着她吧!”她徐徐抬起望着引之,眼底红光乍现,身形一动,刹那,天空风云变色。
轰隆,天空一声巨响……
无垠崖下方,花无忧霍然睁眼,他抬头望着突然暗沉下去的天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微变,身体化为一道耀眼的光速往上方急冲而出,然而,终究晚了一步,那抹白衣出尘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与他怀中抱着的那名淡粉红色的女子,渐渐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消失在天地之间。
花无忧震惊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切,视线最终落在了长歌的身上,似乎意识到了有人看着她,长歌徐徐转身,直接撞上了一双失望透顶的眸子。很奇怪,这一刻,长歌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朝花无忧缓缓绽放出一丝笑容,身体慢慢地变成透明,直至消失不见。空旷的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下了他一人。花无忧屹立在寒风之中,轻合上眼。
丹霞山闭山便彻底与三界隔绝开来,回不去了!
长歌失魂落魄地走到三界之中,从黑夜走到白天,在从曙光走到了夕阳,周而复始,终于,等她累到毫无知觉想坐下来歇息之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东海之巅。
长歌跨步进去,破旧的木屋,简单的摆设,似乎与她走的时候仍旧一模一样,她望着桌面上那摆放着的还未饮完的酒,拿起酒盏直直灌了下去,辛辣入喉,不善饮酒的她这一刻却觉得史无前例的痛快。
世人都说一醉解千愁,果然不假。长歌又灌了几口,那酒盏中的酒终被她饮尽了,她蹙眉,觉得不够,遽然反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