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她的话语打得支离破碎,眼眶只余打转的泪水。
伸手就去扳车,“停车,我要下车!”浓浓的哭音掩盖不住源自心底最深的委屈。
他明明说好,明明答应让她留在他身边的,可结果……想到这,眼泪落下,打在车门上。
眼看到她的手触到车门锁,又将她拉了回来。
“你疯了,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出于担心,他还是冲她吼了出来。
夏暖熙有一瞬的僵愣,直直的盯着他俊挺的侧脸半晌说不出话。
身子重重的抵着车门,眼中一片潸然。
“阿彦,我不要去南宫堡,我不要去见我爹地,好不好?”又一次,她凝着他无助的祈求。
连日来,他一直于她的回答都是一个“好”字,她多希望这时候他也能毫无犹豫的给她答案,可是,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答,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不曾有。
那一刻的他,仿佛是夏暖熙从未认识过的人一般,如刀削般的侧脸直直的盯着前方,薄唇紧抿着,方向盘上的手修长而指节分明。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夏暖熙这次用手轻轻拭去,似乎是在对峙一般,视线没有一刻离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堡渐渐显露出来时,冷彦墨放缓了车速,才缓缓侧头,对上那双几乎麻木的泪眼的那一瞬间,心蓦的狠狠一抽。
似乎有一种冲动,想把她紧紧拥在怀中,拭去她的泪,安慰她。
但是,不可以。
只因他对那个人的承诺。
“夏暖熙,不要再任性了。”他的眼神淡漠,言语更是有一种令人陌生的疏离。
夏暖熙……
因为他对她的称呼让她几乎不敢相信的紧盯住他。
“为什么?”声音哑哑的。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把你送回你该回去的地方。”他的回答仿佛理所当然。
“我该回去的地方?”她低声反问,突然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自以为是认为那是我该回去的地方?”锐利的眸子紧紧攫住他,可他却避了开来,车子缓缓驶入南宫堡,停下。
夏暖熙马上就发现里面有人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她曾经视为天神一样的男人,她的爹地。
突然,她有些恨。
“冷彦墨,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那一刻,她歇斯底里的质问,自失明那日起的崩溃与无助这刻彻底爆发。
冷彦墨闭眼,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她言语中的咬牙切齿,只是——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要留在我身边。”一字一句,不疾不徐。
夏暖熙几乎理解不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那天,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的,”他侧过脸,看着她,脸上波澜不惊,“而我现在也不想再接受你任何的解释,包括再一次接受你,或者,你还是觉得我应该对那个曾经在我处于生死边缘时却毅然决然离开的人抱有幻想。”那一刻,他有多残忍,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恶劣的事就是用别人的弱点重创她,但是这一次冷彦墨做了,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是对自己最舍不得伤害的人。
但是,他别无选择。
夏暖熙原本因激动泛红的双颊瞬间煞白下来,手不知何时垂落下来,似乎是找不到支撑点。
“我不相信。”她倔强的咬唇,声线颤抖,眼泪再难强忍住,决堤。
那个一向对她忍让有加的少年,那个总是被她欺负却从来都回以微笑的少年,那个在早上才刚刚给她甜蜜的少年,此时却毫不留情的对她说出这番话,叫她如何相信,如何接受。
而他已然下车。
忽然,想到什么,忙下车,追过去。
倾身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正如那日在大楼底下执着的模样,只是,这日不一样了,他将她彻底的推开了,她连最后的幸福都抓不住了。
“阿彦,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很任性,很不听话,但是,我保证……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给你添一点麻烦,不惹你生气,不让你为难,我的缺点我统统改好不好,求你不要对我说那些话,别不要我好不好。”断断续续的哭音,几近崩溃的祈求,这是夏暖熙从未做过的,可这一刻在即将被推开的时候,她愿意求他,只为她为数不多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日子。
她的话,在他心底碾过默默的疼,反复撕扯。
手被握的紧紧的。
颔首,直视她的泪眼,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眼底的绝望是因为什么,因为那一刻,他方才知晓她为他坚持的究竟是什么。
“听话是吗。”他低低的问。
她重重的点头,仿佛再次抓住了希望。
只是,他却再一次踩碎。
“那就放手。”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手的力道越重了。
“不要。”
话音刚落,他的手覆上她的,似要强行分开。
突然之间,绝望蔓延全身,她看着他幽幽的开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同一时刻雷鸣闪过,身子猛的一怔,冷彦墨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动,惊愕的盯着她,锐利的眸子仿佛是在逼迫她将刚才的话收回。
下一刻,她再一次靠近,脸上泪痕斑斑,“等到我离开的那一天再放手好不好,那时候我保证不再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