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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奇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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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是非明知慕威严在拍自己马屁,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大是受用,飘飘然,熏熏然,不知身在云里,还是雾里,道:“老子要到各处瞧瞧,你有没有说实话,要是你干得有坏事的话,哼哼。”

慕威严忙道:“小人忝任本县县令以来,还没有什么差错。少侠有意对小人施政加以查考,是小人的荣幸。小人这就去准备。”

任是非道:“你去准备什么?想谋害老子?”慕威严忙道:“小人不敢。”任是非道:“谅你也不敢。去准备三顶轿子,两只全羊。快去。”慕威严忙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转身欲去,任是非道:“你留下,叫别的人去。”

慕威严知他怕自己溜走,吩咐两个衙役去办,道:“把本……我的轿子抬出来,让少侠乘坐。”他本想说本官,转念一想,大大不妥,才改口。为了要讨好任是非,特地把自己的官轿也让了出来。任是非见他心诚,倒也满意。

不多时,衙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顶八抬大轿。其中一顶甚大,质料考究,想是慕威严的轿子,因慕任是非之威严,特地献了出来。三顶轿子之后,有两个厨子,各抱着一只全羊。

任是非道:“取绫罗锦缎来。”一名衙役答应一声,自去办理。不一会,取来一匹上等锦缎。任是非命他裁成四段。衙役得令,答应一声,七手八脚,很快就裁成四段。

任是非道:“笔墨侍候。”众人不知他捣什么鬼,心下奇怪,不敢问,只得照办,两个师爷为之磨墨,磨墨对师爷来说,自是家常便饭,顷刻即就。县令大人慕威严亲自捧着自己的狼毫笔,递给任是非。

任是非接过笔,把笔在砚台里重重一醮,站起身来,在第一截锦缎上写上“青天老爷”。写完四字,墨汁已干,正要回到坐位上去再醮,慕威严忙捧了砚台递过来。任是非醮了墨,再在第二截锦缎上写上“替天行道”,在第三幅上写上“有冤必伸”,第四幅上写道“有苦必诉”。写完把笔向笔架上一掷,笔平平飞出,落在笔架上,四平八稳,不差丝毫,向手书了一眼,甚是满意。

慕威严大拇指一翘,赞道:“好字,好字。架构精当,珠圆玉润,行笔变化莫测,如走龙蛇,意在笔先,神意不凡,如欲破纸而出,的是绝构。”任是非习武之余,也读些书,虽不如师兄司马迁,但也不凡,这十六字确实写得不凡,慕威严虽是为了拍马屁,倒也不是瞎说。

任是非道:“麻烦各位,去找四根旗杆,挂起来。”心中得意,说话也客气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凶霸霸的。几名衙役得令而去,找来四根旗杆,把四幅字挂了起来。

任是非走到轿子前,右手拍出,轿子四壁和轿顶尽去,只余轿兜。这顶轿子是慕威严的坐轿,值上百两银子,任是非如此不珍惜,弄得残破不堪,慕威严大是肉疼,又不敢说,只好闷在心里。任是非如法施为,另两顶轿子也是只留轿兜。

任是非往慕威严的轿子上一座,喝令两名厨子把全羊放到另两顶轿子上,撮唇一啸,大花小花分别上了轿。两只老虎见了羊肉,哪里还知其他,前爪抓住全羊,虎吼连连,旁若无人,饱餐羊肉,大嚼之,快哉。

任是非喝道:“起轿。”二十四名轿夫,抬起无顶无壁的秃轿,向外行去。慕威严已被任是非收拾得服服帖帖,忙吩咐四名衙役扛起旗杆,跟在轿子后面,其余衙役手执杀威棍,分站两厢,护卫任是非,慕威严和一众师爷跟在后面。任是非还特地吩咐,带上二十多名吹鼓手,十多面锣鼓。

一出衙门,有人打起肃静,回避的硬牌,任是非道:“收了起来。”衙役不意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诚惶诚恐地收了起来。

任是非架起二郎腿,端坐在徒有轿兜的八抬大轿中,流目四顾,左顾右盼,神气活现,倒也凛然生威,身后一众衙役卫护,前呼后拥,四面锦缎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大将军八面威风。更为了不得的是,两只白额吊睛虎,居然也坐八抬大轿,饱餐羊肉后,眼睛半睁半闭,无牵无挂,怡然自得。

一行人当街而过,当真惊世骇俗,百姓哪见过这等奇事,无不啧啧称奇,感叹不已。说这是人间奇事,不知何者所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居然能够驱虎役兽。

在百姓赞叹声中,任是非心花怒放,眉花眼笑,笑逐颜开,东张西望,顾盼生威,右手一举,锣鼓齐鸣,鼓乐喧天。三通鼓罢,任是非又把手一举,县太爷,师爷,幕僚,衙役,轿夫,吹鼓手,一齐高呼道:“青天老爷,替天行道。有冤必伸,有苦必诉。”几十人为了讨好任是非,放开嗓门大吼,宛若千军万马,奔腾浩瀚,惊天动地,直冲霄汉。

大花小花听得众人大呼,虎威大发,引颈长鸣,虎吼连连,良久不绝,与之相和。一时间,人呼声,虎吼声,相互呼应,远远地传了开去。

任是非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只觉此时之乐,真乃人间至乐,先前在东阿公审县令,戏弄左吴,糊弄小桃红,火烧淮南王府,也不及此时之乐之万一,一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发自丹田真气,远远地传了开去,和虎吼声,“青天老爷,替天行道。有冤必伸,有苦必诉”相互参和。

一行人边走边敲锣打鼓,边叫“青天老爷,替天行道。有冤必伸,有苦必诉”,惊动了不少百姓,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竟是无一人前来喊兔。任是非也不计较,他此次大闹,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让刘安多受些折磨,没有人喊冤,至于他这青天老爷是不是应该改改,全不放在心上。

在街上闹了半天,无人喊冤,任是非心道:“城里没有,城外总该有吧。”喝令众人向城外行去。百姓好奇,想瞧瞧这位青天老爷捣什么鬼,紧随其后,成千上万的百姓跟在后面,行色甚壮,当真浩浩荡荡。

直闹到晚上,也未见有人喊冤,任是非微觉没趣,好在围观百姓甚多,声势浩大,县太爷等人呼叫得力,大花小花凑趣,倒也其乐无穷,天色已晚,道:“回去。”众人得令,后队变前队,浩浩荡荡地向县衙而去。

任是非心道:“老子闹了半天,刘安老乌龟,竟然没派人前来生事,自是药力发作,派不出人来。老子晚上去瞧瞧,老乌龟倒霉,老子不亲眼瞧瞧,多没意思。”主意打定,喝道:“停。”众人得令,刷地一声,全停了下来。

任是非从轿上跳了下来,向大花小花一招手,两虎也跳了下来。任是非跳上大花背,道:“你们回去,老子不用你们侍候了。”县太爷等人如逢大赦,向任是非施礼后,尽皆离去。百姓见无热闹可,也散去。

只剩下任是非一人二虎,微觉冷清,好生后悔,不该把这些人放了,该叫他们陪自己一起到王府去,真想去把这些人抓回来,心想大丈夫一诺千金,既然已经放了,怎能食言而肥,轻叹一声,在大花头上一拍,大花撒蹄便奔。

任是非心道:“老子在这儿闹了一天,识得老子的人不少,易于暴露行踪,还是找一个没人认得的地方,把大花小花安顿好了再去。不是老子怕刘安老乌龟,只是为了好好收拾他老乌龟。”驱虎行出五十里,来到一户农家,掏出十两银子,要把两只老虎寄养在农家。农户虽是害怕,见了白花花的银子,胆气顿壮,笑着接过银子,道:“你老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照顾。”

任是非展开轻功,来到淮南城里。淮南城是刘安驻跸处,甚是繁华,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甚是热闹,已是掌灯时分,万家灯火,更增几分瑰丽。任是非一心想着捣刘安的蛋,无心理睬繁华不繁华。肚子咕咕两响,一股饥意袭将上来,前面有一家不小的酒楼,走了进去,找了一个临窗座位坐好。

店小二走上来道:“客官,要些什么?”任是非今天玩了一天,也无心再去惹事生非,另寻乐子,道:“拣你们拿手的菜,来上三五样就行了。”店小二见任是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想没多大油水,也不巴结,告了罪,自去张罗。不多一会,店小二送上饭菜,任是非胡乱吃了,会了账,下楼而去。

天时尚早,心道:“老子还是到刘安老乌龟龟巢去瞧瞧。”辨明路径,直向王府而去。来到王府门口,有一队官兵把门,就想往里硬闯,心念一动,心道:“要是老子硬闯的话,定然不成好戏,还是偷偷地进去。”

找到僻静无人处,施展轻功,轻轻一跃,上了一丈多高的围墙。放眼一望,断垣残壁,随处可见,偌大一座王府,竟有大半毁于自己放的一把火,心下一阵阵得意。认定落脚处,轻轻跃了下去,就如风中落叶,随风而坠,绝无声息。

这是三度进入王府,轻车熟路,想也不想,直朝刘安卧室而去,心道:“先去瞧瞧老乌龟病得怎么样了?最好是老乌龟死了,省却老子一番麻烦。”

来到刘安卧室,屋里有灯光,心道:“刘安老乌龟有千军万马,老子还不是照样来去。”本想直接闯进去,瞧瞧刘安的丑模样,转念一想,心道:“要是老子闯进去了,刘安老乌龟定然要假装未生病,那多没意思。”不能亲眼目睹自己的杰作,自是天大的憾事。脚在地上一点,一拔两丈高,上了刘安卧室房顶,揭开瓦片,向下一瞧,刘安半躺半卧在床上,一脸病容,显是病得不轻。任是非大喜,心道:“哼!老乌龟,和老子作对,有你好受的。谁叫你老乌龟派八只老乌龟,想害老子师父师叔,太也不把老子放在心上,活该。”

刘安床前坐着八个人,一个是刘安的儿子刘迁,另外七人是苏飞淮南七公,八人亦是神情委顿,精神不振,脸色苍白,一副病入膏盲模样。

任是非大喜若狂,心道:“病得好,病得妙,病得刮刮叫,刮刮叫,别别跳。最好是八只老乌龟和一只小乌龟全部病死。病死的,又不是老子毒死的,算不得失信于大哥。”又想道:“刘安老乌龟真他妈了不起,左吴老乌龟给他戴了绿帽子,竟然不把他赶走,了不起,了不起。不,刘安老乌龟定是嫌绿帽子太小,下次给你老乌龟弄顶大的,把你曾奶奶,你奶奶,你妈妈,你大老婆,小老婆,不大不小中老婆,小桃红,小翠,你三七二十一个妾侍,你女儿,你孙女,一齐弄到左吴老乌龟床上,再给左吴老乌龟下点仙药,老子你老乌**上的帽子大不大,绿不绿。”大觉此计甚妙,连呼妙计,妙计,当下就要去布置,随即醒悟,没有仙药,心道:“最要紧的就是去弄点仙药,定要让左吴老乌龟一发不可收,永享仙福。”

刘安道:“左先生,这事当真奇怪。一日之间,王府上下一万多人都病了,无一幸免。本王怀疑是有人下毒,左先生以为如何?”

左吴道:“王爷所言极是,左某亦有此虑。要是有人下毒的话,王府中一万多人,怎会一下子全中毒了?就算是神仙也无此本事。”任是非心道:“左吴老乌龟真他妈的笨。老子下在水井里,你不喝水,喝尿?”

刘安道:“左先生言之成理,要是将药下在水井里,王府上下一万多人,岂有不喝水之理。”任是非心道:“还是刘安老乌龟厉害些。左吴不仅是只乌龟,还是一只笨乌龟。真他妈的笨乌龟。”

左吴道:“王爷之言使左某茅塞顿开。能有如此厉害的药物,当今之世,除了一指神医,恐怕再也没有人能配得出。”言下之意,是说不是把毒下在水井里。任是非道:“不见得。刘安老乌龟不是配了不少药?老子下的正是你老乌龟自己的药。不知滋味如何?定是美极了。”

刘安道:“以左先生之见,来人把毒下在哪里?”左吴道:“左某愚昧,不明所以,还请王爷明示。”左吴话中有话,任是非甚奇,心道:“左吴老乌龟怎么了?和刘安老乌龟唱对台戏。”随即醒悟,左吴定是以为刘安要对付他,针对他下药,因为他差一点给刘安戴上了绿帽子,刘安定会耿耿于怀。

刘安道:“这药确实古怪,让本王捉摸不透,百思不得其解。好象有本王配制的药物。”左吴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旋即宁定。任是非注意左吴,瞧得清清楚楚,心下甚喜,心道:“两只乌龟之间已经起了疑心,就好办了。”刘安继道:“只是,本王用解药也是无效,不知何故?”左吴道:“王爷圣明,区区小事,自是不在话下。”

刘安道:“这事,本王绞尽脑汁,也不能有所领悟,还是明日多延名医,共同参详吧。”左吴等人起身来告辞。

任是非想再去捉弄左吴,心念一动,想到一个主意,大喜,右手连扬,作敲击状,不再理睬左吴。从房上下来,在王府中溜了一圈,到处,所见之人,无一不是重病在身,心中更喜,心道:“老子这下可发财了。大哥临走时,要老子把刘安老乌龟禁锢三年五载,老子敲你竹杠,让你没了银子,你还能干什么?妙计,妙计。”

出了王府,到绸缎庄买了一块布,本想买一块上等绸缎,转念一想,绸缎太贵,会惹刘安疑心,这才买了一块普普通通的布。再到裁缝店,花了二钱银子,叫裁缝缝成一个幌子。本想再买点笔墨,写上几个字,随即想到,自己的字,有刀剑气,会惹刘安起疑,找到一个私塾先生,花一两银子,在幌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医字。

最后,任是非去买了一套粗布葛衣,和一把花白胡子,以及胶水,面糊,这才去找一家客店宿了。一想到明天要狠狠地敲刘安老乌龟的竹杠,如此猛敲,定会成为惊世壮举,兴奋得睡不着觉,好容易,三更后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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