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笑花笑容淡淡的:“我赚钱,是刀锋舐血呢。”
呵他是卖艺又卖笑。若非周旋得当,拿了那钱。是拿身子去抵呢!这样的危机是怎样应付过来的?林代不知道。
林代当然也不会劝他“少赚点”什么的。人在江湖,飘蓬一样被风吹着跑。能干些的,能趁着风势掌握航道。但要说顶着风硬停下来,怎么办得到?何况蝶笑花这样的姿色。就算他不肯做,闭门躲着,别人说不定还谋划上门来。把他欺负得更惨。竟不如踩在刀口,说不定还混得开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乘风到如今。总要有收篷的一日。那时若掌不住,青云里跌下来,不知受什么折磨。
林代心里难受,手按着他的手,道:“喂,大不了躲起来。我养你。”
“你怎么养我?”蝶笑花玩笑般的问她,指尖与她的指尖合在一起,额头贴近额头,似小猫小狗儿玩闹,鼻息吹动面颊的绒毛。
林代刹那间真有冲动,要把“阿憨大”等等一切都告诉他,叫他也上她的贼船,生死与共。
——毕竟不是时机。
她忍耐住吐露秘密的冲动,对他道:“你能吃多少?我总养你就是。”
她的眼睛离他这么近,似可溺在他的眼波里。他的眼睛朦朦的看不透,月明珠有泪,何故玉生烟。
“你怎么养得起。”他道。
声音这样远,眼眸这样近。她觉得自己靠在他心边上,差一点点,可以点透了,但不是靠语言。语言漾成一场大雾,把他们两个遮蔽在里边。反复是,疑无路。
“我把你的脸毁了。”林代终于还是用玩笑来掩饰了一切,“再也没有人对你想入非非,我就好把你藏起来了。”
“那我也把你毁了。”蝶笑花作势欲扑。
林代先下手为强,手往前伸——咦,似乎是第一次,手真的碰触到他的脸。
一个轮回的时间,在一记心跳的声音中,倏忽即逝。
“喂,不要弄花我千金难买的粉。”蝶笑花往后一躲,护着脸,作势欲怒。
林代笑得打跌。
“不过你真不用搽粉。”她赞美蝶笑花,“你本来的肤色最好看。涂得白了,反而可惜——你上台为什么要搽粉呢?”真心困惑。
“人说粉墨登台。面具总是要的。”蝶笑花倒随和起来,“左右可再往粉上拍胭脂,这便有了血色了嘛!”
“把自然颜色都遮去,偏调些铅朱涂上,”林代叹道,“总是可惜。”猛想起一句话,偏着头笑:“却嫌脂粉污颜色。”
“我却没这样的贵人命。”蝶笑花道。
林代要驳嘴,蝶笑花却打量着她,道:“你涂这样的粉,却可惜了。”
原来林代也只不过打个隔离之类的了事,到这里,小姐们都要红红白白的涂起来,才叫体面。林代也只有入乡随俗。能有办法免去戴这层面具么?林代恭聆他高论。
蝶笑花一副妇女之友的好架式,捋起袖子与她参详。原来这时候上好的粉,都是用铅粉,粉质雪白,遮瑕能力强,乃是铅料、米粉、香料调和而来。次于铅粉的,是花粉,乃是米粉、香料调和而来。再次的,就是纯米粉了,大米中选洁白者,蒸晒后磨粉,又几蒸几晒,成极细的粉,可以抹在脸上,但没有香味,附着力不强,稍抹得厚些,便会掉下来,只能很淡的扫一层,几乎达不到什么遮瑕效果。再要次一等的,就是石粉了,即以白石研出粉末,敷在脸上比铅粉还不自然,真正是个面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