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剑出征前,关心云舟道:“这王妃你还当得有意思没有?不然,你要想换个活法,我也听你的。”
对了,二皇子虽然从王位上一下跌到侯爵这个位置,七王爷却还是王爷,只不过换了另一个封号而已。云舟也还是王妃。
听了云剑的关心,云舟微微一笑:“罢也!谁能跟秀辉公主比呢?”
说的是云诗。
她不但受封为公主,而且待遇优渥,配的宅邸奴婢什么的就不必说了。她不爱住在京城里,嫌围墙里头气闷,就到外头住去。朱樱在世时偏爱的温泉,就由她享用了。她且有几个面首。外头不知道,自己人晓得。就是几个生得又好、谈吐又来得、且肯低声下意奉承的年轻男子。谁知道他们在一起做什么呢?只要云诗开心就好。
她算是苦尽甘来。全亏云剑这个好哥哥。
云剑要一视同仁,问云舟要不要这份待遇,云舟不但不要,而且说什么不能跟云诗比,云剑心里略有不愉,怕她接下去要语侵云诗,看云舟眉眼平静,语调柔和,没一点酸苦味,看来也不是对云诗有意见。云剑这才罢了。
云舟继续道:“虽不能跟秀辉公主比,再嫁一次倒也使得。”
云剑意外道:“看中谁?”
云舟道:“皇上不介意的话,便是牵丝侯罢。”
说的是唐静轩。
这上下,云剑早把唐静轩忘到脑后了,听云舟提起,极为意外:“他……?”
言下之意:你认真的?你真看得上他?
云舟点头,请云剑成全。
云剑迟疑良久,方道:“也好。但你从王妃降为侯夫人,却有所不便。”
云舟道:“那便请皇上赐我个封邑,着我招赘他便了。”
招赘之后,唐静轩这个侯位消失,依附云舟生存。云舟独立自主,以封地为尊号,如当年朱樱一般。
云剑但笑不语。
云舟提出的,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云剑舍不得封地给她作食邑。
封地的税赋是要给封主的,而不是缴入国库。云剑怕这个口子一开,以后更了不得。他觉得他的新国家还太小太弱,经不起几个贵族们瓜分。
云舟从容自若道:“不知枯摩夫人听起来可有气势?”
枯摩山在极西边,泰半被沙漠蚕食,其余在西戎控制中。西戎的势力范围之外,则由离澈顶着。再往东,才是云剑的境地。
云舟要那块封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是一个名份、并替云剑讨个口彩而已。
云剑霍然动容:“谢四妹妹吉言了。”顿了顿,他笑道:“唐静轩那小子,准当自己是做梦呢。”
唐静轩乍听此消息,脸上确实全是迷惘。
他像一个旅人,手无缚鸡之力,就被抛进命运的急流汪洋之中,一个惊涛又接一个惊涛,他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转眼却看人家都吞噬了,独他还幸存。又是一次,仍然如此。再来一次,仍然如此。他完全搞不懂,也只好接受这样的“好运”。那迷惘而呆然的表情,就留在他脸上了。
云舟来时,银杏正黄,如灿然金子,风却寒了。一阵风,便吹落一层金子落在地上。夜来露一打,老叶都粘在地上,也没有人扫。云舟便踏过这层旧金屑。又一阵风吹下新的叶片。
唐静轩忽得句道:“凤羽犹生,虽千秋露泫积寒,终成扇舞;麟踪何觅?枉百丈霜痕铄骨,只见风来。”
“咦?”云舟道,“这是你自己写的?”看见唐静轩脸上的表情,她知道不用问了。
唐静轩脸上的表情,那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吟出这样的好句,受到了惊吓,而欢喜还没有来得及生出来的表情。
云舟向他道喜:“这是好句。”
“这真是好句。”唐静轩自己也啧啧点头,“就算澹台以还活着,写得也不过如此了罢。”
云舟不能否认。
唐静轩张开双袖,低头看看自己,心道:“而我居然还没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