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笑而不语,做娘的宠爱女儿,这边骂完,那边就该心疼了,禁足又能禁多久,说不定她今天把药材送去济怀堂,明天程霜霜就带着人上门来找麻烦。民不与官争,穷不与富斗。她可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到安康的名声,安康以后还要入仕为官的。
“姑母心软,可能不会禁她太久的足,但是姑父过几日会送表妹进京选秀,她此生不会再回到零陵城。”韩颂延有一种甩掉包袱的轻松感。
安意挑眉,一入宫门深似海,程霜霜的确不可能再回零陵城,只是,她去选秀了,她与韩颂延就永远没有可能了,“你不难过吗?”
韩颂延笑,“她是我表妹。”
他刻意在表妹二字上落了重音,安意听出他的意思,不过他们俩人的事,与她没关系。若没有麻烦,她也愿意送药给济怀堂,只是她采的药不多,无法供给两家药铺。
“喜儿,不瞒你说,济怀堂各分铺收了几大批的假药,损失颇大。钱财是小事,若是因为假药的关系,误了病人的性命,就是大事。喜儿,请你帮帮我。”韩颂延双眉紧锁,经过去年发生了事,他愈加觉得和诚信可靠的采药人合作,才能确保药铺收到好的药材,掌柜们再厉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若有人有意而为,那更是防不胜防。
安意送来的虽然大多是常用药,价格不贵,但是这些常用药的用量大,需要的也多,检查起来,没有贵重药材那么重视,可要是有人在常用药上做手脚,那更令人头痛,这也是韩颂延执意要安意继续送药的原因之一。
安意看着他,见他一脸诚恳,沉吟片刻,点点头,“好。”
“多谢。”韩颂延大喜,长揖行礼道。
“四少爷照顾我的生意,该我言谢才对。”安意屈膝还礼,“谢四少爷。”
“好了,你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妹妹,水我已烧好,你可以过来泡茶了。”安康站在不远处,笑道。
“等一下,我先去洗手。”安意取下手套,去水缸边取水洗手。
等安意回到草亭,韩颂延已泡好了茶,和安康边品茗边高谈阔。见安意过来,韩颂延提壶给她倒了杯茶,“喜儿,听安二弟说,那片草药你洒了杀虫水,能告诉我,是用什么药材配出来的吗?”
“苦皮藤汁和楝树子汁。”
韩颂延惊讶地看着她,“这两种药材皆是有毒之物,你怎么会想到把它们掺在一起,制成杀虫水?”
“什么?杀虫水有毒,妹妹,你不许再碰。”安康着急地道。
安意笑,“大哥,是药三分毒,药材里有毒的可多了,但你见过几个郎中是被药毒死的?”
“安贤弟不必过虑,喜儿是学医之人,卢郎中定然已教过她防范之法。”韩颂延劝道。
安康脸色微红,“是我紧张过度。”
韩颂延详细的问明情况。
安意半真半假的解释了一番。
韩颂延吃惊之余,更加确信安意是医术奇才,“喜儿,我在京里遇到一位久病之人,还望喜儿,给我一点意见。”
“四少爷,我学医时日尚浅,只怕给不了意见。”安意婉言拒绝。
“喜儿不必过谦,我诚心讨教,还请喜儿不要推辞。”韩颂延拱手道。
“妹妹,你学医时日虽短,但是卢郎中说你的医术比得过坐堂郎中,平时你不给人看病,只怕耽误别人的病情,现在颂延兄又没让你给看病,只是给意见,不妨事的。”安康帮腔道。
安意看了眼安康,暗叹,无奈地道:“四少爷请说。”
“病人小腿内臁瘙痒,挠之红肿,渐之溃烂,日久不愈,疮口边缘增厚,形如缸口,疮面内色呈灰白色,脓水污浊臭秽,疮口四周皮肤有褐色红斑。观其舌,苔薄黄,有瘀点,脉弦涩。我的诊断是脾胃湿热,温热下注,令经络阻滞,气血凝涩,引起的病症。”
安意沉吟片刻,道:“你的诊断没有错,你开的是什么方子?”
“用的是萆薢化毒汤。”
“萆薢化毒汤治的是湿热痈疡,据你说言,这是臁疮,久治不愈,应该用。”安意顿了顿,改了口,“我觉得用十全大补汤内补,再用提脓拔毒化腐生肌的药膏外敷会好些。”
“喜儿开十全补汤的依据是什么?”韩颂延问道。
“这个病人是不是经年累月站立?”
韩颂延眸中一亮,“是的。”
“臁疮又名下肢溃疡,久站或常年负重的人易患此病,治疗之法,当清热利湿,调理气血为宜。”
韩颂延微微颔首,笑道:“病人的病若有好转,尽是喜儿之功。”
“我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这功劳,我可不敢领。”安意抿唇一笑,端杯喝了口茶水。
安康看着两人,眸底幽光一闪。
韩颂延急着把这事写信告知京中祖父,下午雇了辆牛车回城去了。安意看着远去的牛车,轻轻一笑,他是个好郎中。
过了一天,安意检查洒了杀虫水的药地,没有发现地老虎新咬的痕迹,知道杀虫水有效,把其余没的挖过的药地全部洒上药水。
安健的小伙伴们很失落,没包子吃了。
安健站在小土墩上,双手叉腰,“你们别拉长脸,我娘在家里包包子,等会,你们就去吃,吃完了,跟着我上山采药,以后你们采的药,我会按斤收,数给你们工钱的。”
小伙伴们转愁为喜,欢呼地往安家跑。
安意不想无缘无故,断了和千金堂的生意,可是单靠她兄妹三人挖药,供应不了两家,跟两个哥哥商量后,决定发动群众。
吃过包子,安健让小伙伴们回家拿竹篓和锄头,领着他们去山上挖草药。
安意去了卢家,提炼杀虫水。备好杀虫水,就不怕再生别的虫。还没等她的杀虫水配出来,田里稻谷有虫为害,稻叶变黄,从田中央蔓延开。
种田人家,一怕天灾、二怕虫祸。
罗富贵看着地里的稻谷,心急如焚,一夜之间嘴角长出两个大火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