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跳起来,跑到床上,拉下床帐,只留下一颗头在外。这证明在潜意识中,她对生命安全的保护,已经低于对身份揭穿危险保护。而且,她做这些行动的时候是毫不犹豫的,慕容恪的头本来垫在她腿上,由于她的举动,后脑一下磕上青砖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因为是在半夜,那响声格外巨大和突兀。
窗外的人吓了一跳,立即跃进来,上前扶起慕容恪。烛火摇曳,映照出来人的脸庞。
“孙管家”石中玉这个意外啊。
今晚,她的房间有宝不曾,为什么这么多平时绝不会出现的人出现?
孙福珩只木讷的哦了声,就认真检视慕容恪那颗高贵的头有没有问题。可石中玉觉得根本不用看,亲爱的裕王殿下一定是脑子有病,不然为什么半夜闯到这里来?
“裕王殿下怎么了?”她决定开口询问,因为这件事她无论如何也装不了死,更装不了不知情。
“殿下……只是醉了。”孙福珩犹豫了一下说,然后又补充道,“无论什么事,殿下都能做到最好。唯独喝酒……他几乎算得上是天生残疾。”
“残疾?”石中玉忍不住反问,因为这个说法太奇怪了嘛。
但孙福珩却一脸认真,“殿下对酒类的反应很强烈,哪怕再清淡的酒,只要沾唇一滴,立即就会醉倒。就连……就连酿酒坊的酒味浓烈些,他闻到也会后神智不清。”
天哪石中玉惊讶万分。他这不叫反应强烈好不好?他这根本是酒精过敏,而且程度非常非常的严重。
“我刚才只是做了一碗酒酿圆子。”她哀叹,“知道自己不行就不要沾酒呀。”
“殿下的定力很强的。但是甜酒……”孙福珩似乎有些惭愧似地别过头去。
“我听说殿下曾经酒后调戏皇族贵女,难道……”
孙福珩点了点头,一脸苦大仇深,“是吃了一碗浸了甜酒的枣……遇到了已故皇太子的侧妃金氏……”说完,瞄了石中玉一眼。
情不自禁的,石中玉打了个寒战。
完了完了完了让她多嘴多舌,自己的脖子上又加了一把刀
遇酒即醉,克制不了对甜酒的欲望,这算是慕容恪的弱点吧。外表强大如他,又无情得近乎残酷,似乎是让任何人也抓不到把柄的。可如果有人知道他这个大弱点,拿来利用的话,他就糟大糕了
比方在战场上,敌人泼他一桶酒……那后果不堪设想。
又比如他的政敌,只要一给他一碗甜酒,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这种人,敌人很多的
可孙福珩现在全告诉了她,难道说……下面要杀人灭口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没等人家威胁,她就连忙表明态度,“就算我要不利于殿下,殿下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不会这么愚蠢,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况且这还关系到国事,皇上也不会饶了我。我只想平凡的过小日子,不会惹麻烦的。”
孙福珩没说话,心里却如翻腾起惊涛骇浪。他是怎么了?这是致死也不能透露的话呀,他为什么就说出来了?难道,是因为屋里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石中玉埋在床帐中不出来,只露一颗头,殿下衣衫不整……虽然他知道殿下对男色的事不喜欢,甚至说得上很厌恶,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本打算把殿下带走,现在不能了。他要原地等殿下清醒,报告他这件事。他自己革职查办,甚至掉了脑袋都没什么,总归殿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到时候,殿下如果说要杀,他不会犹豫。但他很怀疑,殿下会不会这么做。殿下对这个新玩具的兴趣正浓哪,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跑来,只因为他知道皇太孙吃到了烤红薯,于是心血来潮的也要吃,而且必须是某人亲手烤的。
可恨世事阴差阳错,烤红薯没吃到,一碗酒酿圆子却惹出这么大的祸这还幸好是他悄悄跟在不远处,不然还不知会怎样惊天动地。
“知情人不超过四个。”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若泄露出去,就一定是你的错。”
有这么不讲理的吗?石中玉暗骂。这下好,慕容恪已经有了至少三个理由来杀她了。如果说前两个理由还有点犹豫,第三个理由就是极其严重的。
都这时候了,是男是女的身份问题还重要吗?事实上,还是重要的。所以石中玉见孙福珩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又问,“殿下酒醒之后,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吗?”
“不一定。”
不一定?这算什么答案她刚听说慕容恪酒精严重过敏的事后,震惊和恐惧中也有一丝窃喜,那意味着他不会记得刚才吃过她豆腐的事。虽然她是吃了暗亏,但总比以后吃更大的亏强啊。可现在这个答案,又把事情悬了起来。
“什么不一定?”懒洋洋的性感声音突然响起,吓得石中玉差点背过气去。
他,慕容恪,裕王殿下,醒了?
“殿下,您没事吧?”孙福珩神色平静,好像慕容恪这种状态是正常的。
难道?
石中玉望向孙福珩。
孙福珩今天出现了重大失误,他四十年人生中从没有过的失误,现在突然有了点破罐破摔的情绪,干脆对石中玉微微点头。
石中玉简直无法反应了。
果然是妖孽,不愧是妖孽啊,身体机能都和正常人类不同,就这么能突然醉去,又突然醒来,好像一杯甜酒就是一个梦,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醒来后就是从不存在的虚无。
慕容恪这时发现自己是坐在地上,由孙福珩扶着的,而且后脑有些隐隐发疼。明明记得,吃了那碗东西后就直接上床躺着了啊,为什么现在是那个小家伙窝在床上,还只露出颗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