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三十来岁,个子不高,相貌普通到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可当他看向乐飘飘时,那目光的阴鸷和兴奋掺杂,令乐飘飘浑身起鸡皮疙瘩,寒意从骨子里散发了出来。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深究还有其他视线锁定她,连忙钻到后面放杂物的帐篷里。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躲开,等回到村里,那人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若敢来闹腾,村里的人好歹也是炼气期的修为,对付普通人很有把握。她那三个爱徒成狂的师傅,也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那个人的目的,她觉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变态吧?大概这两天她抛头露面,引起登徒子的注意了。这个世界的风气说不上开放,只能说不文明,有点野蛮,普通百姓家的女子随意上街做事情的。而她的新身体算不上美人,还有点瘦,头发也不好,但至少算普通漂亮,打扮干净利索了,再穿件簇新的小红花棉袄,有股子村姑的清新劲儿,可能会吸引吃惯油腻东西的混蛋。
而她突然钻进帐篷的行为,却令对面酒楼上的三个男人眼前一空。
在二楼的临窗处,站着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年轻男子,高个子,身穿白袍,头发用一只白玉鹤形冠束住。他长得很好看,有一双神采飞扬的长眉和亮晶晶的大眼睛,明明是站在窗口的阴影处,却像阳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似的。
大冷的天,窗子大开,他抱在胸前的双臂却半挽袖子,一边饶有兴味地看乐飘飘一边自言自语,“这个姑娘很可爱啊,需要相处一下。”略略一笑,似乎雪地里都开花了,神色间,还跃跃欲试。
“洛城东你个笨蛋,看到好多姑娘时都这么说。”一个细嫩的声音骂道,有点气急败坏。
被称为洛城东的年轻男人身边并无其他人,那声音又细弱,旁人没有听到,但只要注意一下,就会发现说话者是他的白玉鹤形冠。那居然是一件会说话的法宝,或者是灵宠幻化出的形态,总之神奇至极。而洛城东的腰间更是悬了两把长剑,虽然剑都不太起眼,但他整个人已经非常扎眼了。
“我是下山来寻找命定之人的,自然见到有可能的人选,都要搭讪一下嘛。”洛城东无所谓的耸耸肩,“小丹你别扯我后腿,总惦记着回山,像你这么懒的仙鹤灵宠简直闻所未闻。”
“你修为低,带累得我才孵出来,身体虚弱,受不得凡尘的污浊!”小凡跳脚,结果就是洛城东的冠发颤抖个不停。
他们主仆二人在这里斗嘴,可就在他们头顶的三楼雅间内,也有人从窗缝中望向乐飘飘。
“北天,你把孤拉来市集,就为了看杂耍?”百里布没什么兴趣地问。
他身后,正站着他的贴身侍卫燕北天。
“不是很好看吗?至少我没有见过这种表演。”燕北天好脾气地解释,“太子殿下正为正月十五皇上的寿诞发愁,到时候叫上这些人到宫中献艺,至少能搏皇上展颜啊。”
“嗯,还好。”百里布点头。
“殿下没发现,那个在前面吆喝的姑娘有些面熟吗?”燕北天又问。
百里布没回话,好像是不记得了。实际上,他记得。记得很清楚。
他监斩过很多回了,但没有一次,罪犯能让人从法场上救下,他怎么能不印象深刻?再说那姑娘的眼神,如此明亮清澈,那天在死亡的恐惧中,仍然有着热烈的感觉,大雪纷扬之中他都看得清楚,何况现在她那么意气风发?
“她不是个白痴吗?”他突然开口,“还有皇庄中的人作证,为什么此刻看起来是如此聪……正常?”
“原来殿下记得这个姑娘。”燕北天微笑,“法场上的事过后,臣派人调查过那个皇庄,真的并无问题,那姑娘之前也确实是不省事的。如今,只能说造物神奇,那天的惊吓,令她开了灵窍也说不定。”
“若真有这种情况,那她必定是修真者,普通人身上,怎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百里布皱起眉头,“可那天,你又确定她是全五行杂灵根。”
“臣很确定,她不能修仙。”
“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不然,臣再查查她?”燕北天问。
也正在他问出这句话时,乐飘飘转身进了帐篷,令他们君臣二人的话没有继续下去。
可是对于乐飘飘来说,躲起来并没有好过些。不知为什么,她甚至感觉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穿透了帐篷,依旧落在她身上。
邪门了。那人不是修士吧?普通人怎么会有这种威压?不然,向官府举报他吧。她的三个师傅全是炼气期大圆满,离筑基看似只有一步之遥远,其实突破阶段是很难的。也所以,不同级别的修士之间,实力天差地远,他们一村的炼气期大圆满也未必打得过一个筑基的修士。那个古怪的中年男如果等级再高,她会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仿佛印证了她的不安,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三个师傅说一声,帐篷的帘子一挑,那中年男就这么闯了进来。
“你是谁?出去!”乐飘飘下意识的抓起一把很光滑的木剑。
那木剑是村长夏凝风玩吞宝剑的杂技时用的,根本不能称之为武器,顶多算是道具,大约一碰就断。但仓促间,她也没别的东西防身。
那男人并不回话,只威胁性的一笑,随后突然拉住乐飘飘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