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不过是俯仰于文人墨客之间,或论诗词,或弹唱,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一晃就是两个多月过去了,堤上的杨柳开始吐绿,春日近了,扉娘的末日也在不远的前面等着她。
扉娘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这一日,她刚刚梳洗完毕,就看见了这辈子最恨最厌的一个人。
这个人穿戴华丽,头上还是那一顶亮闪闪的黄铜顶子,手持一柄折扇,因寒气尚浓不敢乱摇,只是握在手里把玩着金镶玉的扇坠子,他大摇大摆迈进扉娘的房间,寻了张椅子坐下。
扉娘看到那张长脸上的得意笑容就难受得胃部一阵猛烈的收缩,背上也窜起一股寒意。金凤凰应承过她,不让恶客来骚扰的,如今这人大模大样的来了,就是说,她的好日子到头了,接下来就要梳弄了?
扉娘没有给富隆泰好脸色,富隆泰也不太介意,反而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闯贼攻下了居庸关,京师已全裸在贼人面前,闯贼一边往京师合围,一边向崇祯帝传书,要求割地封王便退兵,并可助兵共抗狄夷。
“你说,朝廷会不会答应贼人要求,两家联兵对付满人?”富隆泰神色有些紧张。
扉娘冷冷地看他一眼,她当然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可历史一直在按着它原来的轨迹在慢慢行进,希望只是希望而已。
但是扉娘不想让他好过,于是她冷冷道:“这么好的条件,咱们皇爷为什么不答应?”
富隆泰下楼的时候,面色有些萎靡,当他怏怏地经过前院大厅,却被正在品茶的金凤凰叫住了。金凤凰笑眯眯地看着他:“咱的如意娘可还合公子您的心意?”
富隆泰不知可否,从鼻孔里哼一声算是作答。
“公子您还不知,再过一个月就是如意娘的梳弄大礼了,不知富公子可有兴趣来捧个场?”这人姓富,而且家道确实殷实得没话说,不拉来抬个价自己就太傻了。
富隆泰一怔:“妇人家家的,没兴头!”
金凤凰笑得很欢:“不瞒公子您说,这如意娘还是个闺女呢!”
富隆泰错愕了一会,露出了同样愉快的表情。
扉娘在房里发愁,眼看梳弄之期要到了,她却一筹莫展。前些日子哥哥要来给她赎身,金凤凰却拿出官府的乐籍凭契来,硬是给挡了回去。既是官身,却又要按着私寓规矩行梳弄,道理,永远不在弱者手里。
这时银钿进来,神色慌张不已:“刚刚听到说下个月要…要那个了!”
“我知道,不要慌。”扉娘淡淡地答,她们两个老早就知道的。
银钿急了:“不光是这个,刚刚老货把这消息告诉了那姓富的,还说…还说小姐仍是闺身啊!”
扉娘身子激灵灵一抖,胃部又开始抽搐。
“怎么办啊?”银钿着急不已。
扉娘凝神想了一阵,慢悠悠地道:“还有一个办法!”
银钿实在不相信此时此刻身为鱼肉的扉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银钿望着她,发现她的脸上突然浮出一点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