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两个字一出来,整个主帐之中瞬间寂静一片,将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董昌,甚至都忘记了嘴里面还正嚼着的食物。
“都督不是懦弱寡断的人,为何先前如此反对议和,如今却又重提此事?”绯心不解。
董昌看了看周围大眼瞪眼的将士们,有些恼火,“嗨,都散了吧!看中什么酒菜就拿回去,相中哪个丫鬟也只管拎回去就是!散了!”
见都督下了逐客令,众将士也不敢稍作停留,纷纷端着盘子和酒坛就从主帐的门口走开了。
有几个喝的面色涨红的副官还顺手拉了几个长相清丽的丫鬟,以解长夜漫漫孤寂之苦。
见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董昌扔掉杯子,对着酒壶便大口畅饮起来,“想当年老夫也是年轻人,心中也都有一腔子热血,就像是那吴卫一样,明知是死路,可是也要闯一闯。”
一提起吴卫,绯心的心中也有些憋闷。
那个人,当得起“军人”二字。
“可是时间就像是磨刀石一样,刺啦刺啦地就把人的锐气都给磨光了。现在虽然我还能杀的动人,可是却已经没办法像年轻人那样折腾了。这三万人都是我当年打下的根底,如果都在云州这里死光了,老夫我也没办法在这南部州军之中混下去了。”
又灌了一口,董昌的脸色红润起来。
“来云州之前,我特意找到龙渊,到皇武阁之中详细查找了苗人的消息。真毒啊,那些人,啊,梁都统,为什么苗人那么阴狠?”
绯心回答不上来。在之前他也会觉得苗人阴狠,然而看到了那些苗人心中的善与恶之后,绯心反而觉得那些苗人和中原的汉人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亲情,一样的爱恋,一样的,杀戮。
“这次苗疆叛乱,如若不镇压,就是牵连九族的大罪,我董昌扛不起来。所以,苗人必须打。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们赢了,虽然赢得很惨,但是的确是赢了。我们攻下了苗人的虫王峒,把他们逼得退到了更深更远的大山里面,情况已经不同了。”
“都督的意思是,就此向圣上禀告,苗人已经镇压,此后可以安享太平?”绯心看着董昌略微有些迷乱的眼睛,“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哈哈哈哈……梁都统,什么叫做欺君?欺骗了皇上,然后又被发现了,那才叫做欺君。现在云州的战事是什么情况?苗人已经被打退了,如若咱们能和苗人缔结盟约,那么以后也是太平的日子。这算是欺君吗?那个坐在皇城里面的人能知道这太平是因为咱们的镇压换来的,还是因为盟约才换来的吗?”董昌兴奋着,似乎是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十分的自豪。
绯心了头,如果真的按照董昌的想法,那么自然不论何种方法都是和平的结局,皇帝远在祐京根本就不会去考虑到底和平是如何换来的。
战事失败了才会追查,如果成功了,是很少有人会去刨根问底地探索到底为什么成功的。
这本来就是常人思想的惰性使然。
“但是啊……”董昌又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响亮地打了一声酒嗝。
“老夫派去的使者却被那苗人做成了毒尸,那兄弟临死的时候都已经疼得失去了理智了,可是还是不想害人,自己跳到天遮涧里面去了……”
董昌眼睛里面的悲色泛滥,年过不惑的老将轻轻地抽泣起来,用眼泪哀悼那些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