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前再走走吧。”林若依建议道。
绯心两个人便沿着镇子正中的一条路一直朝前,渐渐地走到了镇中心。
绯心走到旁边,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刻着“酒家”两个字的牌匾来。默默地看着木头牌匾上面的那两个字,“就在这里,姐姐以前曾经为镇子上的人写信。姐姐写的字娟秀又不失风骨,很多人都很喜欢姐姐写的信,甚至还有人专门求姐姐写字然后收藏起来的。”绯心的话语透露着一种凄凉。
林若依四处看去,可是入眼的却只是破旧的被埋入大雪之中的房子,“镇子上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绯心扔下木板,趟开地上厚重的积雪,朝镇子东边没命地跑了过去。
“喂,等等我啊。”林若依踩在咯吱作响的雪上,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赶上了绯心,林若依却发现他站在了一幢已经变得有些破烂的屋子面前,一动不动,好似是痴了。
“绯心?”林若依轻轻地伸出手,却无法触及绯心耸动的肩膀。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泪水落入了雪地之中,将松软的积雪融开了一个个洞。
林若依静静地站在绯心的身后,默默地守着面前像是孩子一样哭泣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慰这个一直以来大家心中的梁柱,或许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良久良久,绯心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我在这里和姐姐一起生活了十年……”
他的声音又哽咽了。
推开院子早已经腐朽的木门,绯心带着林若依走入了这个曾经让他梦回无数次的地方。
柔和的阳光洒下,雪花一瞬间变成了七彩的颜色。
一切似乎都还没有变化,白色的雪花之下,甚至还能听到他和姐姐嬉笑追逐的声音,还能看到他围着正在做饭的姐姐缠着让姐姐给他讲故事的情景。
然而冷风吹来,一切幻象都随风吹去,现实露出狰狞的爪牙来。
绯心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冲破堤岸的泪水重新流回肚中。
走到屋子门前,绯心伸出颤抖的手,却在手指尖将要触及木门的一瞬间停住了。
他的心中又渴望又恐惧,被这两种交错的情感折磨,如被两头猛虎撕咬着扯碎。
“帮……帮我……”绯心松开流血的嘴唇请求道。
林若依抽了一下鼻子,走上一步轻轻地推开了那扇对于绯心来重逾千斤的木门。
门开了的一瞬间,绯心感觉到了扑面而来血色的阳光,就如同在无数次的梦魇之中所见的一样,满屋血色。
他喃喃地嘶声叫道,“姐姐……”
痛苦与狠戾两种表情在他的脸上交替出现,他时而如一个悲伤地躲在墙角哭泣的孩子,时而如一个欲将整个世界化为灰烬的恶魔,在懦弱与倔强之间不停徘徊。
林若依的眼角不知不觉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绯心,“她还在的,一直都在,就像哥哥一样,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绯心一愣,定定地看着林若依倾世的容颜。
“啊。”
……
最后的最后,绯心依旧没有勇气走进那个装载了他无数回忆的屋子。
绯心知道,纵使他握住了全天下的权柄,就算他站在了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就算他智谋笑傲天下,武艺万世为尊,依然不会找到勇气走进这个屋子。
林若依有些羞涩地从绯心的怀中挣脱出来,她的脸烧得厉害,讪讪地走开几步,试图让寒冷的空气将自己脸上的高温吹散。
“那里……”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屋子旁边的林若依突然轻声叫了一声。
绯心心中一动,闪身来到了林若依的身边。
地上是一块石板做成的石碑,四角整齐却并不是四四方方的形状,看那切口的形状,倒像是什么人用随身的利器切割的。
然而那石碑足有五寸厚,如果不是使用某种神兵利刃的话,只能持剑之人自身的武学修为十分惊人了。
石碑之上留有一行字,也是用刀剑刻上去的,“如此污浊的世间不配有这样纯洁的灵魂。”
字下面又留下了笔画如刀剑交错一般锋芒毕露的四个字。
文莲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