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英彤回到相府直奔闺房,吩咐让人备水,几下将身上的羽纱披风和少了只袖子的襦衫扯下,将桌上摆着的一套细瓷茶具扫落在地上,又拿起摆设的花瓶掼在地上,里面尺长的花枝子被水浇得狼狈。段英彤一脚踏上花朵,狠狠的踩碾,仿佛脚下正是那三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
丫鬟战战兢兢来请,段英彤沉着脸,来到小隔间,脱光衣物进到大浴桶里。
“都给我出去。”
那些路人垂涎的目光比鼻涕还要恶心,仿佛还黏在胳膊上。段英彤拿起澡巾,下了大力气来回抹擦,不一会儿白嫩的肌肤变得红彤彤一片。
好一会儿她才起身,擦净了换上衣物出来。
刘氏刚巧进来,一来就挥退了所有人,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段英彤咬牙将事情说了一遍:“娘,你可得帮我报仇。”
刘氏却没心思想这茬,颤着声问道:“你说,你在街上...露了胳膊?”
段英彤气愤点头:“娘,都是那三个小贱人。不是她们,我不会急着走,就不会没留意脚下摔倒,袖子也不会被扯掉。害得女儿丢了这么大的脸,我一定要她们死。”
刘氏眼前一黑,骂道:“你就是生剐了她们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想想你的闺誉,你还想不想嫁人?”
段英彤这才大惊,自己只顾着生气了,怎么忘了这茬?谁家会娶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了身子的女子为主母?
段英彤慌了:“娘,女儿可怎么办?”
刘氏再闭了闭眼:“还能怎么办?只能等这事被人忘了,你就别出门了。”
“什么?”段英彤大急:“女儿还想着...”
刘氏打断她的话:“什么也别想!你现在出去只能被人嘲笑。”
段英彤急的要掉泪:“那,那边...怎么办?”
刘氏想了想:“只能等等了。有你爹在,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段英彤再不甘也无奈,转念一想:“那女儿就在家里呆着,哪也不去。不过娘,你得帮我查查那三个贱人是谁,害我如此丢人,怎能轻饶了她们?”
刘氏两眼寒光重重点头,自然不能放过罪魁祸首。
外面婆子低低回报:“夫人,四小姐,相爷回来了,请两位过去正院。”
母女两人相视一眼,俱是不安。
段相快要气疯了,自己正在跟同僚议论政务呢,就听有人来传信,自己女儿在铺子里抢东西被人教训还当众摔了露了膀子。忽略了同僚大有深意的目光,段相急忙往回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英彤乖巧站在地上,将事情又说了一遍。当然事情到她嘴里,自然是杨念慈抢了她的衣衫,她好言软语相求却被言语侮辱。
段相闭着眼睛听,听她说完才睁开眼,平静道:“相府是有多穷,多缺你的衣裳穿,你才能干出跟别人抢衣裳的愚蠢事情来?”
段英彤好委屈,那可是云裳楼大师傅亲手所做,只此一件,仿都仿不来,哪是府里针线房能比的?
刘氏轻声道:“老爷,彤儿还小,正是爱俏的年纪...”
段相哼了声:“进那云裳阁的人,哪个不是爱俏的?”尤其是想到能进那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自己的脸这会儿已经被全京城上层人家扒了一层皮了吧?
“你还在街上露了身子!”
段英彤急忙道:“是袖子太不结实了。女儿滑了一跤,丫鬟一拉才...父亲,这是个意外,女儿也不想的。”
段相冷笑:“你当然不想,你要是想的话,我就亲手掐死你。”
段英彤缩了缩脖子。
刘氏忙求情:“彤儿也没想到嘛。这夏天的衣物,可不就是一扯就破嘛。”
段相想笑:“你怎么不给她穿上熊皮再出门?”
刘氏不说话了。
段相极力平静下心情。思索道:“你不要再出去了,从今日起就禁足在自己院子里,抄写女四书,什么时候各抄够了三百篇,什么时候再出来。”
段英彤要晕倒,三百篇呢,女四书啊,加起来可就上千篇了!
“娘——”
刘氏顿时心肝一起疼。
段相喝道:“若是不愿,就滚去家庙修行,再也别出来。”
母女两人顿时噤声。
“还不快回你院子!还要我谢谢你给相府挣来跋扈嚣张不守妇道的好名声!”
段英彤一脸委屈的出了去,刚出门,脸就阴沉狰狞下来。
刘氏抹着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段相不耐烦道:“你怎么教养的女儿?平日里都忙什么了?”
刘氏傻眼,女儿哪里不好了?
段相看她一眼,只觉厌烦。
刘氏是小县令之女,当年段相出外公干时遇见的。当年的刘氏二八年华,尖尖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像出水的芙蕖一样楚楚可怜。可这些年过去了,大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动人的神采,尖尖的下巴却更加细长了些。怎么看怎么有股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