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清冷——
韩馥儿拨开一片浓密的枝叶,目光捕捉到韩闯的身影:白晃晃的文士衫,看起来就像林间飘荡的幽魂,手中的木剑如同玩笑一般。
她不明白韩闯为什么要在这里练剑,用的还是木剑;木剑唯一的好处是足够轻盈,能够作为孩童的玩具,但在她三岁之后,就有一柄三尺短剑,从此再没有见过木剑——这可笑的东西。
带着满腹疑惑,韩馥儿远远的叫道:“闯哥哥,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韩闯的嘴角露出两道月沟,道:“来练剑。”完,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练剑?
听到这话,韩馥儿哑然失笑,半晌才似笑非笑的开口,道:“用一支木剑来练剑的吗?”眼波在韩闯身上扭转,似要拆穿他的谎言。
没人用木剑练剑,孩也不会。
韩闯听得此言,微微一笑,淡定自若的回答:“只要功夫足够,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韩馥儿撇了撇嘴,嗔道:“好了,不过你,每次都是你有道理。林家林绛雪来找你,快随我回家吧。”
韩闯眉头微皱心想:“年会之后就没见过林绛雪,此刻她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嘴上道:“她了什么事吗?”
韩馥儿摇摇头,回道:“没有,只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当面谈。这个林家大姐总是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要不我替你回绝了?”
韩闯摇摇头,笑道:“不用,见见也好,也许她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韩馥儿头,不再话,引着韩闯向韩家大院走去,银灿灿的月光洒在身前,勾勒出一条通往韩家堡径,曲曲折折,远远的望不见边。
两人回到韩家,正要进门,韩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我一个人进去见她吧,你就不用来了。”
韩馥儿眼睛眯成两条月牙儿,似笑非笑的道:“呵呵,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见韩闯一副愕然表情,她继续笑道:“就算有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家和我韩家虽然有仇,但如果林绛雪嫁入了韩家就是我韩家人了,我可是非常支持你的,闯哥哥。”
韩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道:“你丫,真是想象力丰富,我和林绛雪才见过几次面,能有什么秘密;天太晚了,你先安歇了吧,我一个人去见她就好了。”
韩馥儿眉头一挑,缩着脖子,促狭道:“知道拉、知道拉,闯哥哥要去见未来的嫂子了,我这个姑子就不打扰了你们了。”一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
韩闯并没有注意到,韩馥儿转身那一刻,泪滴从眼角滑落,在如玉的面颊上,划出了两道长长的水迹。
爱一个人是卑微的,卑微到了骨子里,会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瞧着韩馥儿远去的轻盈背影,韩闯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推开院落大门,走进属于自己的院,风送花香而来,韩闯从中嗅到了一种别样的味道,如梦如幻,如痴如醉,让他忍不住停步驻留。
过了一会儿,他清醒过来,暗叹一口气,自语了一句:“风过犹凝酝酿香,可惜这香味却不是我喜欢的。”
此刻夜已渐深,斗转星横,万簌俱静中,飘出一阵幽幽的琴声,如泣如慕,如怨如诉,本已经十分哀怨,再配合上韩闯突然沉静下来的心境,更显凄楚。
纱窗上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姿态窈窕,轻柔娇弱,韩闯立在门口,朗声道:“我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阵,门里才飘出一个熟悉的女声:“进来吧,这可是你韩家的地方。”
韩闯摇摇头,跨步向前,刚想推开木门,就听“吱”的一声,房门自开;韩闯望去,只见林绛雪独坐厅中,凝神远望,动也不动,便是他走到桌前,那对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也未聚焦在他身上。
韩闯自顾自的坐到林绛雪的对面,盯着她,同样动也不动;桌上放着两杯清茶,尚冒着青烟。
韩闯不知道这茶是换了一杯又一杯,还是在他进门时,刚刚倒上,就如同面对着这样的林绛雪,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样。
便在这时,林绛雪突然将茶杯一举,目光投到韩闯身上,朱唇轻启,道:“原以为你不会来,结果你来了,为了你能来见我,干一杯。”
韩闯瞧着身前的茶杯,杯中的茶水只有半满,水面还微微颤动。
他道:“这是茶,不是酒。”
林绛雪将茶水一饮而尽,幽幽的道:“我倒希望它是酒。”
韩闯摇摇头,以同样的动作将茶水喝掉;清香绕于唇边,真有几分酒的凝重与醇美。
他盯着林绛雪的眼睛,缓缓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来意吧。”
林绛雪眼波一转,笑道:“没有来意就不能来找你吗?原来你是这样的讨厌我。”故意做出一副气恼模样。
韩闯摇摇头,道:“考虑到此刻韩林两家的关系,我们两人确实不适合见面。”
林绛雪冷笑道:“典型的胜利者的语气,我讨厌这种语气。”
韩闯不为所动,道:“那你来干什么?”
林绛雪道:“有事。”
韩闯面色一沉,道:“什么事情。”
林绛雪闭口不言,只是冷冷的笑着。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出奇的静谧,却如同酝酿着暴风雨的天空,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令人隐隐感到不安和恐惧。
便在这时,韩闯忽觉耳边微风飒然,下意识向旁边一闪,一柄生锈的钢刀从耳畔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