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浮,三魂不知所归,七魄无所凭居;沉湎,黑暗无边,缥缈无尽……忽然,一阵营营汲汲的钻心之痛,袭击了深睡的灵魂,他终再无法飘浮沉湎,双眼虽酸涩艰难,却仍想倾力睁开,意识遭吞噬前的记忆,好似模糊成黑白电影一掠而过,飘飘渺渺的各种声音在耳畔周围的空气里交替回旋……wow,谁的声音再呼唤?
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柴少爷——”
“卓宁——”
“儿子——”
“孙子——”
好似跋涉过千山万水已不知身在何方的他无意识地应道“哦……”,模糊中只觉似有精气从四肢百骸往外游走,脑袋晕旋不堪,魔影和魅声变成了清晰的嘈杂,他抬眼,勉力接收从头顶灌入的一丝清明,无焦距的目光好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茫然不解——大哥的脸色为何那般惊惶?
“大哥?”他似乎像小时候那样的很想顽皮的笑,可是,好累,好困,好想沉睡……头一歪,柴卓宁复又陷入昏迷。
“醒醒啊!快睁开眼睛看看妈妈!”沐婉晴惊恐又气急败坏的声音钻入他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医生!儿子!儿子你醒醒!骆炜馨!你最好祈祷我儿子没事!!”
足足八天,八天之后柴卓宁才意识到自己在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啸中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
从入院那刻起,他就深度昏迷高烧不退,就算一直吊着药水,热度依然不见退去,连续三天没睁过眼,只是嘴里不停地发出一句好似拉丁文的模糊呓语。
爱子心切的沐婉晴被吓得半死,只差没动手抓牢医院的院长也是她老同学的李明远,要他二十四小时守在卓宁的病床前。
第四天,卓宁才勉强睁开眼。
第五天,卓宁才勉强能认出人来。
第六天,卓宁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仍无法起床,只觉全身上下没一处正常的地方,比如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全部肿痛,连吞咽口水都十分困难,声带几乎失声,要什么不要什么,只能用点头yes摇头no来表达。
第七天,意识虽然清醒些,但因水米不进,以至于他只能靠输液维生,是以,他虚弱得连抬手抹虚汗这样的动作,都象足了电视里的慢镜头,是一秒一秒,异常吃力迟缓,喘着气完成。
因无法离床,活动范围只限于是躺着还是靠着床板稍微坐起,半躺的时间超不过三分钟,就因精神无法支持而不得不躺下去,意识间歇性混沌,仿佛魂魄早已离体飞升,徒余一身皮囊不肯腐坏,在人世间作最后抗争。
第八天,卓宁醒来已是清晨,见到每日无论多忙都一日三趟的卓棣推门进来,凝视大哥清减不少的面孔,在该刹那卓宁完全放下了往事。
可能是心里执着的念头放下了很多,是以他的精神转好,食欲大增,勉强可以进食些流质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