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姓大汉挥舞着两截板凳,好象打通关的喷火龙一般,一往无前,一直向前杀去,整条长廊被他闹得鸡飞狗跳,乱做一退。许浒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挟一箸菜,吃一口酒,淡定自若,不慌不忙。
忽然,那报信的汉子叫道:“大哥,又有许多官兵过来了。”
许浒微微一笑,将最后一杯酒饮尽,这才起身,走到掌柜的身边,从怀中摸出一串钱来丢到桌上,笑道:“店家,这是给你的酒菜和赔你的板凳钱。”
掌柜的提着笔,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许浒哈哈一笑,顺手从他手中夺过笔来,又饱饱地蘸了蘸墨,举步走到墙角,举手挥毫,笔走龙蛇,一首五言绝句须臾而就,他把笔往桌上一掷,双手往身后一背,沿着长廊另一侧哈哈大笑而去,旁若无人,一派狷狂。
墙上墨迹淋漓,夏浔定睛看去,只见上边写着:“丛市人家近丵,平沙客路宽。明朝晴更好,飞翠泼征鞍。”
夏浔大吃一惊,且不说人家这龙飞凤舞的书法,就这须臾而就的一首五言诗,换了自己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想不到这样一个粗犷豪迈的海上大盗,居然满腹文才。
这时那雷姓大汉也甩开大脚丫子蹬蹬蹬地跑过来,大叫道:“大队官兵来了。”说着将手中破破烂烂的凳腿向追兵狠狠掷去。
一名紧追上来的士兵立即举刀格架,这凳腿被姓雷的大汉一通劈砸,已经有了裂隙,再被钢刀一劈,嚓地一声断为两半,半截削得尖尖的凳腿斜斜飞入店中,向那孕妇高耸的腹部飞去。
老汉“啊!”地一声惊叫,可他老迈,手脚不灵便,想要去挡如何来得及,夏浔本来正要出店去追那三个海盗,见此情景大吃一惊,顺手抄起桌上酒壶狠狠砸去。。
那酒壶是锡制的,装了酒后也有一斤多重,被夏浔奋力一掷,准准地砸中那削尖的凳腿,紧贴着孕妇的裙裾下摆砸到地上,那妇人受这一吓,几乎晕厥过去,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流下来,脸色已变得腊黄。
老汉赶紧扶住女儿,惊慌道:“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外边的官兵轰轰隆隆地追赶海盗去了,两个小童才十一二岁,哪里扶得住自家主妇,店主生怕那孕妇在自家店里出个什么意外,连忙向夏浔作揖央求:“客官,客官,快快救助一下这位大嫂,可莫出了甚么事情才好。”
夏浔一见,也怕那妇人受了惊吓导致流产,只得放弃追赶海盗的机会,一个箭步抢到老汉身旁,扶住那妇人道:“老人家,得罪了,事急从权,我扶令媛去看郎中。”
老汉连连说好,没口子的道谢,夏浔说是去扶,却是一弯腰将那妇人抱了起来,对那老汉道:“劳驾,哪儿有郎中,快快带路!”
老汉领着夏浔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吩咐一个小童赶紧去找姑爷,夏浔抱着那个妇人,虽然他年轻力大,这一路奔跑也是累得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到了一家医馆,那郎中问明情形,赶紧的号了号脉,然后叫人去煎了一服安胎定神的汤药来。
其实在店中待了一阵,妇人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再有这汤药服下,气急便见好转,团团乱转的老汉定下神来,这才省起恩人就在一旁,忙上来向他道谢,感激涕零地道:“小哥儿,老汉这女儿求医问药费尽周折,已近中年方才有孕,这要是有个好歹,老汉真是痛悔死了,小哥儿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老汉一拜!”
说着老人就要撩袍跪倒,夏浔连忙搀起道:“老人家且莫如此,任谁见了这等事都该如手相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