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说话,朱悚便淡淡地道:“朱橡是燕逆、你们是燕匪,你我统统是大逆不道、该株连九族的反贼,可是这本该由他们来保护的百姓,居然成了他们增加取胜筹码的人质,好笑吗?慈不掌兵,善不称王,本王只为本王的军兵和子民负责!”
众将听了顿时哑然,沉默片刻,最受朱棣宠信的张玉被众将眼神一阵怂恿,硬着头皮前说道:“殿下,盛庸、铁铛等人的奸谋,末将等自然明白,可是他们虽然用心险恶,咱们却不得不接招呀。”
“哦,怎么讲?”
朱棣微微动容,这才道。
张玉道:“殿下,城中确实缺粮,他们掳夺民粮供应军需虽是事实,但是他们自恃皇朝正绕,大义所在,任何行为,都可以标榜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们可以说,这些人留在城里早晚是死,放他们出城是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咱们若是任由无数难民死在城下,天下百姓都要唾骂殿下,唾骂燕军了。”
朱棣听了沉默不语,他在帐中徐徐踱了许久,才站定脚步,长叹一声道:“铁钻,算你狠!这一回合,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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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夏浔储存的粮食和咸菜快吃光了。他也慌子起来,再这么下去,如何是好?
他经常出外走动探听消息,尽管无法掌握城外消息,但是通过难民之口,多少也能从城中的反应了解一些。那人间地狱一般的惨景,看得他怵目惊心。他也想帮助别人,可他能帮助谁呢?连本该保乡卫民的官兵,库中还有可以支撑数月的粮食,都开始未雨绸缪从百姓手中抢那口保命粮了,他能做什么?
手中有粮,却只能看着别人惨不忍睹地死去,夏诸的良心也受到了无尽的折磨,不知道多少次,让他从恶梦里惊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出去的时间,眼不见为净,直到他的心也因为司空见惯而麻木起来。
对于谢谢,他已经不敢想了。他曾经走遍全城,始终找不到那个酷肖谢谢的女孩,他现在已经不想找了,他只盼着谢谢并不在城里,否则,他找到的或许就是一堆腐肉白骨,再不然就过……
每当他出去,看到呆滞地坐在路边那一排排的,不管是谁,只要拿出一个馒头摇一摇,就乖乖跟着他走,任他摆布的女人,他就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城中响起一片欢呼声,正坐在长春观后院发愁的夏浔惊跳起来,心中只想:“莫非燕王退兵了?”看看划在柱计算时日的痕迹,密密麻麻已经两个多月,他也记不清燕王围城具体是多长时间,欣喜之下连忙翻过围墙跑到大街。
相对于大街无数面黄肌瘦、虚弱无力的百姓们,夏浔简直可以算是龙精虎猛了,尽管连着啃了两个月的咸菜。当然,和夏浔气色差不多的人还是有的,有钱人家总有一些自己的办法。钱能通神,这是在任何时候都管用的铁律。
夏浔平时出来走动探听消息时,就曾听说,按察使司曹大人的公子曹衙内玉质暗中窃卖粮草,他卖的粮食都是以金银计价的,为了活命,府中存粮不多的那些有钱人家都得向他买粮,哪怕为此倾家荡产,还要对他感恩戴德,毕如……这个时候,你在别人那里,是有钱也买不来粮食的。
“燕王放人了,燕王允许咱们离开济南了。”
言语之间,仿佛济南城成了一座鬼城,此刻终于可以逃脱炼狱。早已哭干眼泪,骨瘦如柴的难民们,此刻泪如泉涌,却又兴垩奋莫名,不约而同地,他们都自动涌向唯一一座可以对外开启的城门……东城。虽是步履蹒跚,可是终究有了生的希望。
东城城门,就仿佛当初难民们涌进济南城一样,无数的百姓,包括济南城中的居民,都扶老携幼,拼命地要挤出城去。但是城门只是半开,许多手持兵刀的士兵把临近城门的百姓强行压缩成一排,看起来是为了防备燕军冲城,可以随时关门。
“出去,出去!”
明军士兵一个个地点着:“你,靠边站下。
你,也过去!”
夏浔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有些人可以离开,有些人不可以离开?”
他站在逃难队伍里,仔细观察着那些被别出来不许出城的人,突然心里一跳:“不好!这些人男多女少,可是不论男女,只要被剔出来的,与那些弱不禁风、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人比起来,都是看起来气色不错,还有把子力气的,他们把这些人别出来,靠!抓壮丁啊这是……”老铁!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