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点难以自圆其说了,一提袍裾,便纵身跳了下来。
平时从这个高度跳下来对他来说并不难,不过昨晚耕田实在是太卖力了些,体力有些透支,双腿一着地竟然有点发软,夏浔一个趔趄,许浒和洛宇赶紧抢上一步,一左一右将他扶住,许浒干笑着恭维道:“国公……好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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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咨尔东海遗民,虽为化外之盗,尚知尊崇中国。叩请天阙,恳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赐尔等大明双屿卫军号,固藩卫于天朝。自封以后,尔等须洁自爱民,奉公体国,附近夷众,务加禁戢,毋令滋事。钦此!”
双屿岛上,四天之后,夏浔与双屿群盗首领反复交谈,不断解答他们的困惑之处,终于消除了他们的疑虑,双屿麾下大小数十座岛屿,尽数归复,从此,这片自洪武初年百姓内迁弃而不用的国土,重新回归了明国,各岛上重新挂起了大明的旗帜。
宣读完了圣旨,紧接着就是内阁签发的正式文书,圣旨只是表明皇帝的态度,和对东海群盗的宣抚,真正具有法律效力的是内阁签发的招安公文,对许浒等东海盗寇们如何封赐,也在公文里才能体现。自许浒以下,各个大头领人人有官做,依着权力大小,分别封为指挥佥事、千户、百户等职,而许浒自然是卫指挥。
这一连串的圣旨、公文,都需要夏浔来宣读,山坡上风大,他得提足了力气,不但要让跪在下面听旨的双屿盗寇首领们听清楚,还要尽力让更远处的普通盗众听清楚,说起来也真是一个力气活呀。夏浔没当过播音员,平时也不吊嗓子,这时圣旨、公文、委任状逐一念来,到后面真是声嘶力竭。
等最后念完,夏浔只觉一阵心促气短。
“念几份诏书、公文而已,怎么累成这样儿?一定是这几天不知道节制,夜夜笙歌造成的,看来今儿晚上我得歇息一下了,明天早上要像往常一样爬起来练功!”
夏浔把最后一份委任状发出去之后,咳嗽两声,暗暗警醒着自己。
众海盗头目捧着委任状,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如果能有个正大光明的出身,谁愿意做海盗呀。虽说他们是张士诚旧部,可是时代已经隔的太远了,不管是朱元璋也好、张士诚也好,都已经不在了。如今双屿的主力在张士诚与朱元璋争霸的年代大部分还没出生,已经出生的也都是不懂事的娃娃,谁还记着那些东西。
至于那些老人,早就不做打打杀杀的事了,现在他们的晚辈当了兵,他们依旧留在岛上,以后主要从事货物贩运上的事就行了。
“许都司!”
双手捧着委任状和官袍的许浒身形一拔,肃然道:“卑职在!”
卫指挥领都司衔,称都司更敬重一些。
夏浔笑笑,拍拍他肩膀道:“你,和两个指挥佥事回头是要和我一起赴京的,正四品、从四品的朝廷大员,上任了总要见见天子的。”
“是!”
许浒心中一阵激动,大明天子!那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至高存在,而现在自己竟然有机会看到他。不过仔细想想,当初燕王世子他是见过的,现在这世子该是皇太子了吧,还不是那个样儿,同样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也没甚么希罕,当时看到他毫无感觉,现在要看到他爹怎么就这副样子了?
说到底,还是关己则乱啊,那时候并未想过要去朝廷手下做事,无欲则刚,而今拿着人家的饭碗,那就不同了。想通了这个道理,许浒暗自一笑,那种紧张感倒是减轻了许多。
今日宣旨授官,有资格直接受朝廷指任的官员都是现场领的官服和委任状,他们的家人和亲信部下都跟来了,宣旨已毕,家里人都呼啦啦地围上来,新奇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官服,摸摸衣服、碰碰帽子,希罕个没够,那些做了官的人虽然竭力做出一副庄严的模样,却也忍不住眉开眼笑。
夏浔向他们摆摆手,大声道:“好啦,大家都散了吧,今天晚上,许都司给大家设宴,尽情畅饮,记住喽,这是你们做为海盗,喝的最后一顿酒,从明天起,就都是朝廷的人了,须得恪尽职守,守土卫民!”
众盗魁轰然应喏,许浒便道:“好了,都散了吧,酉时整,全都回来,咱们兄弟能有今日,全赖国公爷栽培,今儿晚上,都打足了精神,好好敬国公一杯!”
众盗魁听了答应一声,立即各自散了,有的人等不及,现场就穿好官衣、戴好官帽,佩好腰刀,站在那儿任由家人欣赏。与其他盗魁彼此见了面,也学着他们知道的官儿们的模样,拱手作揖,道一声大人。
他们做海盗做惯了,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尤其是脚还没洗,不舍得穿官靴,光着一对脚丫子穿官袍,怎么看都有点沐猴而冠的样子。只不过,人人都这样,也就不以为怪了,大哥别说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