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该死的是我,全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明明是我,真的是我!是我的懦弱,是我们的自私,是我的愚蠢,是我的错误,害的大家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本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你们不该死,你们都不该死,死的应该是我!是我啊!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岳翻疯魔般不断击杀看到的每一个金兵,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武艺,全部爆发出来,手里的战剑折断了三把,他便把金兵手里的武器夺过来继续杀敌,岳翻经过之处,金兵死伤遍地,一路向北,一路染血,鲜血仿佛染红了整个世界……
月亮虚弱无力的散发着惨白的光,一天一夜的剧烈战斗,每一个活着的宋兵都透支了体力,无力的倒在地上,一点点劲都使不出来,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了连战都站不住,坐都坐不住,好像下一秒钟就会累死……
当然,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在对面不远处,金兵升起了火堆,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宋兵,宋兵也看着金兵,距离最近的,相互之间可以看到对方的脸,但是,没有力气往前走一步,哪怕双方都恨不得立刻砍死对方。
他们很有默契的停战了,在岳翻砍死了最后一个看到的女真正兵之后,在阮小七捅死了最后一个看到的金将之后,宋军的血肉长城依然没有被金兵突破,而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都站不起来了,完颜宗弼已经陷入了昏迷中,生命垂危。
所有人都到了极限,所有人都只剩一口气,就凭着这最后一口气,等待着明天早上第一缕阳光的到来,准备最后的血战。
那就是生死之战,真正的生死之战。
“大帅,二太子,咱们已经到了极限了,今天这一战,咱们至少战死了三万人,战马只剩下两万多匹,其他的都死了,还有不少被吃了,咱们真的不行了,再打下去,咱们就算把所有的马都吃光也回不去了,回去的路上还可能被宋兵阻拦偷袭,真的撑不住了!二太子!咱们必须立刻撤退,宋兵的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要是来了咱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梁伟一脸的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哭嚎着……
还没等宗望做出反应,宗翰冷冷的看着梁伟,咬下一口马肉,一巴掌把梁伟打翻在地:“再说一个字,你就会变成死人,明天天一亮,拿着刀剑给我上战场!养条狗还能咬人,你既然心甘情愿做狗,那就要给我咬人!否则,就是死!再敢说撤退,我活撕了你!”
梁伟被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哆哆嗦嗦的走开了,剩下宗望和宗翰大眼瞪小眼,一口一口的咬着马肉,看着对面宋军的营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们有马肉吃,宋兵自然也有,战场上别的不多,血肉模糊的死马特别多,生一堆火,烤了吃了,补充体力,明天再来大战一场,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相互相信,对方没有夜袭的体力和机会。
岳翻也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马肉,喝着马骨头熬出来的热汤,每一个士兵都在大吃大喝,最后一餐,没人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吃到下一餐,活着的将军们挨个的和每一个士兵聊天,谈笑,说着什么你小子多吃一点儿,下一顿不知道有没有了之类的话,让他们一边笑,一边流眼泪,一边大吃大喝的补充体力,就算已经吃饱了,还是在不停的吃……
老人们常说,吃饱了肚子再下去,不冷。
三月初的北方,还有些许寒意,入夜之后,寒风阵阵,吹的人一片冰凉,马肉和马骨头汤可以缓解一些寒冷,而心里的寒冷,不是这些食物可以温暖的,战友的笑容和眼泪,可以温暖。
岳翻接过了王辉递来的汤,朝他笑了笑,说道:“阿辉,跟着我,苦了你了。”
王辉摇摇头,露出了笑容:“若不是六郎,我早就死了,而如今能和六郎同生共死,我觉得很荣幸,六郎,这辈子王辉能遇到你,是王辉的造化,下辈子,王辉还会和你一起,杀金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