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日以来,赵桓的心境仿佛坐了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似乎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大的变动和磨难,使得自有长于深宫性格偏向阴柔的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国破家亡的痛苦,身为囚犯的耻辱,让他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被岳翻救下之后,他也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了改变,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执政基础的皇帝,快速向赵光义乃至于赵匡胤的地步蜕变着。
杀大臣,杀武将,杀那些在靖康之难中卑躬屈膝乃至于抛弃帝王背叛大宋的人,赵匡胤定下的国策,比如不杀士大夫,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等等的条纹被他彻底抛弃,一百多年来的故事告诉他,士大夫靠不住,一点气节都没有,反倒是那些武将看起来顺眼一些,一百多年的压制让他们变得极为渴望承认,只要是一点点恩惠就能让他们对自己感激涕零,从而把最重要的兵权把握在手里。
赵桓不是一个傻子,巨大的变故之下,他仿佛对于一些帝王心术和权术无师自通,虽然之前赵家皇族的老师傅也对他进行了一些帝王教育,但是很明显的,那些都是书面条文,自己经过痛苦的磨练领悟出来的道理才是最真实的手段9↙,,那才是最有用的,所以,赵桓也不相信老祖宗的话。
他给武将松了松捆绑,不再执着于派遣监军和文人主帅,他明白了,他老子所说的就是屁话,文人再怎么折腾也不会造反,武将会。但是这一次,没有武将造反。却是文人背叛和出卖了皇族,让他还如何信任文人?更不能接受文人掌军就算打了败仗也不会影响赵家皇族的地位这种说法。
废话!打了败仗丧权辱国。对我们没有影响?
这一次,你说没有影响?
你把武将当成猪来圈养,那到了需要老虎来保护我们的时候,你放一群猪出来和狼打仗?还嫌被抓的次数不够多是不是?!
这是赵桓在自己的卧室里对自己的父亲吼出来的话,赵佶被吓得面色惨白,这是靖康之难以来第三次被赵桓吼,赵佶的胆气早就没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第三次被吼了之后。赵佶彻底的仆街了,再也没有来和赵桓商讨什么事情,赵桓也不去找赵佶,只是按照以前的标准供给他吃穿用度等等,但是借着“国家艰难”等一系列正大光明的理由,把赵佶耗费巨大的吃穿用度缩水了不少。
连带着整个寄生虫一般的皇族都被赵桓压缩了吃穿用度,皇族是怨声载道了,但是大宋却是日益强盛起来,武将们多了一些精气神。士兵们参军也不再会被面上刺字,赵桓取消了这一规定,并且赋予了武将一定的实权,取消了“阵图”这一说。规定同级的武将和文官之间没有尊卑之分,文官不得要求武将行礼等等。
若是在靖康年之前,这样的做法一定会遭到文人的大力反弹。但是现在,被杀的七七八八的朝官一句话也不敢说。赵桓自己的亲信班子自然也不会阻拦,大宋真的在向好的一面发展。这是毋庸置疑的,眼看着靖康中兴就要来临了,金兵第三次南侵却也来临了。
大宋开始了紧张的备战,和第一次第二次不同的是,之前的宋军体系已经完全被瓦解了,现在大宋的主要军力就是应天府的禁军和西北的西北兵团,金兵兵分两路来袭,宋军自然也兵分两路去迎敌,西北之敌自然有大宋最强的西北兵团来应付,东路军则由宗泽率领应天府禁军去应对,两路军队都没有安排监军,宗泽虽然是文官进士出身,但是从靖康元年开始,也基本上算作武将,岳飞则是纯正的武将出身,没有监军,这在大宋的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一开始,节节败退的消息不断传来,大宋毕竟是大病之后的恢复,虽然大家已经竭尽全力,但是毕竟还是缺少了一些战斗力,实际存在的情况不能忽视,一个女真兵可以对付三个宋兵,一个金兵也一般可以对付一到两个宋兵,这是宗泽统计伤亡结果之后的出的结论,但是随着战争的深入,活下来的宋兵慢慢变成了具有很高生存率的精英士兵,一个精英宋兵可以对付一个金兵乃至于一个女真兵。
大宋的战斗力在快速的恢复着,只要挺过了这一波进攻,大宋就可以恢复到太祖太宗皇帝时期的军队战斗力,那个时候,太祖和太宗是敢于向辽人铁骑叫板的,虽然之后几次大战都失败了,却并不是因为军队战斗力不足,而是其他的一些原因,所以,大宋的战斗力如果可以恢复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北伐也不是不能考虑的事情——金人欺我辱我多次,我岂能不反击?
赵桓期待着这样一天的到来,但是屡屡失败却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他甚至担心,如果这一次西北军和宗泽扛不住,那么他该何去何从?
所幸,延安大捷的消息给了他很大的激励,他开始相信,大宋不是不如金贼,大宋之兵也不比金贼差到什么地方去,大宋可以大胜仗,大宋之兵可以打败女真贼人,这是一定的,只是之前我们没有努力而已!
可接下来的发展,又让他开始提心吊胆,延安失守,西北军逐步退却,黄河防线失守,宗泽转移到第二道防线继续死守,西北军损兵超过两万,宗泽损兵超过三万,不得不往后退了。
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延安大捷带来的欢乐也没有持续多久,大家的脸上又开始阴云密布,皇族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一些大商户和富户也开始准备南迁避难了,大家好不容易树立的信心,眼看着又要被击垮,这让赵桓难以接受。
“陛下。吃点东西吧,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骨是受不了的。”从小一直伺候赵桓到大的老太监端着饭食。恳求赵桓吃一点东西,的确,赵桓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样是不行的。
一直在一旁陪赵桓商议一些事情处理一些政务的吴用也随之起身,向赵桓进言:“陛下,吃些东西吧。”
赵桓愁眉苦脸的看着饭食,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吃下去的兴趣,此时的他,明明一早开始就没有吃饭了。却一点点食欲都提不起来,叹了口气,摇摇头:“前线战况不明,朕如何吃得下东西啊,前些时候那些混帐才消停了一些,现在又蹦出来和朕说想去南方避难,一群混帐东西啊!”
赵桓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愤怒的感觉,而是深深的疲劳,吴用明白。这就代表着赵桓已经连生气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疲于应付的他,的确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