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摊开手,说道:“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只能越陷越深,仇家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可自拔。”
“所以,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往无前的往前走去,直到你变成像张宏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强大的人为止。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人对你都只有敬畏,不会有人敢对你仇恨。”
“不是不敢有仇恨,是不敢把仇恨表现出来,把仇恨深藏在心里而已。”
“那又怎么样?如果仇恨一辈子都只是藏在心里,但是表面上一辈子都是卑微恭顺,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盛说的这话,以及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平淡无奇,让我一时感到惊奇。我没有想到看起来憨憨的张盛,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细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他从小生长在那样的家庭,一定会受到影响吧。
而接下来,张盛又说道:“一旦开始了这条路,就只有一直往前走,要么一直走到最高,要么被人拉下来,五马分尸。”
我啧了一声,拍着自己的额头哀叹道:“那我看,我肯定是五马分尸的份了。”
张盛看到我沮丧的神情,便又仰首笑了起来,“哎哟,开玩笑的,没那么严重的。将来等你真的可以掌控联合旅游的时候,你可以尝试着将它渐渐合法化,到时候你就是标准的上流人,跟那些整天上电视的大人物毫无区别。再说了,你根本谈不上洗白,因为你从头到尾就没有下令谋杀过。至于现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上学,安心管理公司,就当是打一份特殊的工好了。你要知道,你现在这样的机会,全世界多少人都盼不到啊,你还在这哀哀切切的,好像多可怜一样。”
张盛说着,就要把趴在桌子上的我给弄直了,“拜托,像平时的楚天齐一样,挺起胸膛来,不是什么困难都难不到你的吗?”
而我这时候完全没有办法被他煽动,只是用力地挥手挡开张盛的动作,“哎呀,不要搞了,我现在有点郁闷,有种被人骗上山的感觉。”
“就算是山,你这也是座金山啊。”张盛笑着说道。
我们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一秘在门口敲门,我于是只能勉强坐直身子,说了声,“进来。”
一秘走进来之后,递给我一个长长的电话记录,全都是各个势力对我的邀请电话。而写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阮好文,邀请的进餐地点,就是五天前举办宴会的市长家的宴会厅。
坐在办公椅上,我看着阮好文的名字看了好久之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张盛说道:“既然拿了工资,就该做事情,不想那么多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小张,走。”
我说着,我们两人就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走了没有多远,张放天和彭耀两个人就沉默无语地跟了上来。
走到我的身边之后,张放天小声地说道:“高层的公关活动已经基本见效了,现在这个市长的职位岌岌可危,我想他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去支持阮好文了。只要我们再花一笔钱,随时可以让他从现在的位子上走下来。”
我闭着嘴巴听着张盛的话,并没有接口,只是沉默着一直往前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走廊的两边每隔一米就站着一个护卫,当我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马上就四十五度鞠躬,不敢抬起头来看我。
再走到楼下,停着五辆轿车,每辆车边都站着五六个人,当我出现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马上整齐地弯腰鞠躬,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中有几个人我还认得,上周去赴宴的时候,也是他们保护,那时候他们的表情比现在要轻松自然很多。而现在,他们对我的态度,已经不是简单地恭敬两个字所可以形容的了。
坦白说,当突然间感到所有人都对你敬若神明的时候,我会有一种虚荣感受满足的感觉。但是当我想到,这种敬畏感是因为他们都以为是我下令谋杀南美帮数十人的时候,我就怎么也快乐不起了。
我跟张盛一辆车,彭耀和张放天一辆车,再加上三辆坐满保镖的车,我们一共五辆车再次朝着市长的别墅驶去。半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花蓝市长的别墅外。
当我刚一走下车,就看到曾经显得一副地位超然模样的市长正穿着西服,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一看到我走出车门,就赶紧大踏步走到我身边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mr 处”喊得份外热情。
这个时候,我就不由得在心里想,都说流氓下贱,我看政客才下贱。与其当这种有奶便是娘的无耻政客,我还不如干脆去当黑社会老大算了。
虽然心里对这位市长大人的前倨后恭不齿得很,但是脸上还要表现得很和善的样子,用英语跟他打招呼,套关系。寒暄了几句之后,市长大人就紧紧的牵着我的手,往门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上次怠慢了,还说上次阮好文对我太没有礼貌了,他这次特地把他叫来,就是想让他给我道歉之类云云。反正是什么软话,好话都说尽了,但是一双手却始终都不敢放开我的手,搞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心里直怀疑这位市长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性取向。
好不容易,从大门走到客厅,穿过走廊,再来到宴会厅之后,市长大人终于把手给松开了。我心里总算稍微舒服一点,把脑袋一转,便看到原本坐在凳子上的阮好文以及他的几个手下,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过脸上依然是一副酷酷的,不服气的模样。
从这个角度来说,越南的流氓,显然比越南的政客要有骨气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