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在进奏院窝了两天,不但小石头没来,连刘大青和赵小北也不再来。她心里极度没底,皇上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她坐不安食无味,眼珠子时不时地往门口望,差点就成了一尊望夫石。
“爷,二公子不是说了吗,若是皇上要留你在御前,必然会派人来传你进宫。”你这望穿秋水的模样是闹哪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哪个负心汉呢?
原本瘫在躺椅上的苏陌突然就窜了起来,跟只兔子似的朝门口跑去。晓月吓了一跳,也跟了过去,这才发现进奏官李骥亲自来了。
看李骥进院子,苏陌的脚步立刻缓了下来。
李骥在门口跟他碰个正着,“咦,大公子这是准备出门吗?”
苏陌扬了扬下巴,“有事?”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拜匣。莫非,景帝又变装易公子来进奏院了?
那小眼神忍不住带上了期盼,李骥将盒子递给她道:“这是锦绣坊的舞月姑娘的帖子。”
苏陌所有的精气神儿一下子被抽干了,整个人都蔫了。
李骥冷汗唰地下来了,忍不住看向晓月。
晓月挺了挺胸腹,躬身接过拜匣,“多谢李大人。”开门送客。
舞月一舞倾城,加之景帝对她的嘉奖,恢复了自由身,而且有了良田美宅。但这位,似乎对此并不热衷,没有就此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反而进了官家歌舞教坊锦绣坊当了首席,势要将健舞发扬光大。
消息一传开,锦绣坊的门槛几乎被踏破,而其中登楼登得最勤快的当数齐沃格的漠措王子。不过,可惜的是,舞月姑娘一直闭门谢客,传言她在磨练舞技,这更让人生出几分钦佩来。
苏陌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接到舞月的帖子,闲来无事的她,很爽快地走了一趟。苏陌觉得,即便景帝不要她,她其实也是很忙的。
只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登楼,就意味着必须接受几十双甚至上百双眼睛狠狠戳她的脊梁骨。
苏陌多少有些心虚,但作为一代御前侍应,无论如何她也得压住这些官家子弟的气焰,所以她就“目中无人”“鼻孔朝天”地登楼去了。
一帮官家子弟恨得牙痒痒。
“这人到底是谁?他凭什么登楼?”
“嘘……小声点。这位可是湘南王世子,如今在御前当差,身份可比令尊一个侍郎有派头。”
这两重身份一祭出,顿时没人敢再嘀咕。
苏陌朝那个讲实话的有为青年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那人立马激动了,还赶紧上前,长揖到地。苏陌第一次看到有人对自己这般狗腿,充分享受了一下当大官的待遇,下巴一扬,学着赵毅的模样一派高冷地准备恩赐他点什么。
谁知那人觍着脸道:“苏大公子,能替小生在舞月姑娘面前美言几句吗?”
苏陌心肝儿一颤,不是应该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吗?唉唉,这些纨绔子弟啊!
苏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是世家子弟,应该多学一点治国安邦之道,成日围堵在锦绣坊如何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养育之恩,如何对得起圣上皇恩浩荡……”
那位公子面上一僵,其他人面面相觑,突然一个人道:“那苏大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叫我们不要混迹锦绣坊,你却堂而皇之地登楼算什么事儿?
苏陌噎了一下,果然是纨绔啊,连她这个御前侍应都不给几分面子。
苏陌一本正经地拿出请柬道:“舞月姑娘亲自提笔相邀,苏某自然是不能推辞的。”说罢还得意地晃了晃那份请柬,大有你们有本事也拿到请柬啊?在这里说再多都是白搭。
于是一帮官家子弟眼巴巴地看着苏陌哼着小曲儿登楼了。
这种消息怎么可能瞒得过齐沃格那位王子和公主。不消片刻两人便杀到锦绣坊,此时苏陌刚喝完舞月亲手煮的一碗茶,还未来得及欣赏她的歌舞,就见那两兄妹同样愤慨的脸。
这边苏陌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安王赵隋踩着被兄妹俩撂倒的“尸体”进来,撩了锦袍往旁边一坐,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若无其事的举动吸引过去,他桃花扇一摇,笑容谦和地道:“本王只是来喝杯茶,你们继续。”
于是阿若又看着苏陌,似乎收了好一会儿神才想起自己兴师问罪的缘由。
“那只狐狸精就是舞月?”
苏陌和舞月齐齐大惊,漠措却一脸疼惜地看着妹妹道:“哥哥没说错吧,只要放了他,他就会来与人私会,果然……”
只是这私会的对象是他正一心仰慕的舞月姑娘,这让他多少有点难以消化。为了保自己喜欢的女子清白,漠措又加了一句,“苏陌,你有我妹妹一个还不知足,非得来祸害纯真无辜的小姑娘吗?”
这后面一句与其说是指责苏陌的,不如说是漠措想让舞月对苏陌死心。
苏陌和舞月又是一惊,阿若看过来的眼神更是含了几分悲伤。
苏陌突然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羞耻感。她本想,自己完全可以决绝一点告诉阿若,是的,她是移情别恋了,谁叫舞月比她更温柔更可人,这样或许阿若就会彻底死心。
可被漠措如刀般锋利的视线一瞧,苏陌的气势一下蔫了。
安王抿了一口茶,口齿含着茶香,却挡不住那一刹那某个人气息转变间在鼻黏膜上激起的躁动,他忍不住抬眼看向苏陌那张脸,尽管面上她压得还算平和,可气息已经泄露了她的心声。
苏陌自以为淡定冷漠的眼神落在阿若眼里竟然透出些许可怜。阿若的母性又泛滥了,有些哀伤地道:“这次,的确是我输给了她,我认了!”
输了斗舞,便输了男人,这在齐沃格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苏陌一句拒绝的话都没出口,阿若已经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