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话音一落,厅里就响起一股抽气声:冀州诸公的表情非常精彩,就像是被厨子的一道神秘大菜一直吊胃口吊胃口,等到不吊了,厨子又忽然告诉你今天没有柴火不做菜了一样。郭图满头黑线地看着郭嘉,很有被噎了一下的感觉:他倒是要他保证说他不说话了,可谁也没让他真的一推三六五,一问三不知了。
袁绍的表情也漂移了一下,愣了愣轻咳一声,状似无意对郭嘉说:“奉孝先生久病初愈,想必是累了。还是坐下休息吧。”
郭嘉眉一挑,冲袁绍一礼后,袍子一撩,坐在坐席上继续安安静静扮木头。
袁绍见此眼睛闪了闪,转头对着手下诸位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下一个议题。”
下一个议题也挺简单,如果第一条算是民政,第二条就算是军事。
军事上,大公子觉得幽州鲜卑不过时寇,公孙瓒即便被牵制也不会被牵制太久,若是贸然出兵,必然会在界桥大战,己方是新得冀州,还有隐患未出,不可轻动干戈。三公子则认为公孙瓒与鲜卑作战近十年未全败鲜卑,可见幽州鲜卑实力不弱,若遣说客出使鲜卑,联合鲜卑两处夹击,则幽州可得。
郭嘉听完“联合鲜卑,两处夹击”这句话时眼睛一眯,低头瞧了袁尚一眼,最终握握拳却什么也没说。袁绍听此时眉头也是微微皱了皱,但终究没打断小儿子的发言。
接下来不过是第一次议题流程的重复。只是这回袁绍学聪明了,没在问郭嘉有何高见,而是直接说了句:“此事暂且搁置,正南(指审配。)把幽州所得情报呈报上来,明日传阅诸公后再议此事。成了,没什么其他要事就都散了吧。”
审配出列领命,诸公听言后行礼告退。只是出来后看到不顺眼的虽不像在听众那般直接出口争吵,却也是互相冷哼着,扭头甩袖而去。
郭嘉是悠悠闲闲地站起身,出得门来就见辛毗又来到自己身前,与他并肩走到无人处时小声问道:“奉孝觉得袁公如何?”
郭嘉眼睛一闪,转看着辛毗似笑非笑地问道:“‘袁公如何’?不是‘主公如何’?”
辛毗拍了郭嘉一巴掌,无奈地摇头苦笑:“你就别故意说笑我了。你又不是看不出,我和我哥之间对这事有些不同看法。唉?你说我哥他到底怎么想的?他怎么就……”
郭嘉扯扯辛毗衣袖:“你劝过他?”
辛毗沮丧的点头:“但是他不听。”
“所以你想让我试试?”郭嘉随是问话,但语气却极其肯定。
辛毗点点头,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你说了后他还不听,那他就真的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到时……”
“到时候佐治打算如何?”郭嘉接口问出辛毗将说未说的话,眉毛微挑看着辛毗,一脸好奇。
辛毗顿了顿,垂下眼睛低声说:“还能怎么办?他毕竟是我亲哥。我总不能扔下他不管,只能跟着他继续在袁公这里了。”
郭嘉听了微微蹙眉,偏着头沉吟一下后方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试试看。但怕就怕你哥是个死心眼儿,我说了他也未必肯听。”
辛毗听完笑着把一条胳膊搭上郭嘉肩膀,捶了他两下,一脸真诚地拜托:“总要试试的。有劳奉孝了。”
郭嘉被他捶的轻咳,边揉着肩膀边点头应下,只是最后还不忘交代一句:“未必有用。你还需有些准备。”
----------------------------------------------------------------------------------------------------------------------
-而袁绍那里见众人退去,也随着站起身移步后堂。可是刚走出没多远就被自己的另一个谋臣田丰田元浩给拦住了。袁绍看着越走越近的田丰,只觉得一阵头疼。
要说这老头儿也挺有才干,可他说话也忒难听忒冲了点。而且老爷子咬定了“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一说,甭管什么场合什么时候,他才不在乎你脸色如何,心情如何,他都敢干出犯颜直谏的事。你说你直谏也就罢了,你直谏的所谓“忠言”就不能别那么“逆耳”?就不能学着把直谏变成讽谏(指委婉劝诫)?你就不能看准场合看准时机,别那么落领导面子的进行谏言?
可田丰偏偏还真就不能。老头儿一辈子是耿直刚硬,有什么说什么习惯了。以前在朝廷做官,看不惯宦官专权,老爷子一怒之下,愤而归乡。这会儿忽然得到了一个能礼贤下士,酷似周公的袁绍做主公,主公虽然不会事事都听进他言,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听进去些来采纳的。于是田老爷子猛然觉得自己才华被发现,一颗忠心向袁绍,进言积极性大大提高。
这会儿他来找袁绍就是为了袁绍在厅里时对郭嘉的反应的事。
田老爷子在见到袁绍停住脚以后,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礼节未完,就被袁绍伸手扶起,老爷子激动了:这是多好多亲善的主公。于是说话也就更直接了,田丰也没理会袁绍到底爱听不爱听,自己这话问出去会不会被主公厌烦,直接劈头问道:“主公刚才在厅中可是对郭奉孝言行有所不满?”
袁绍眼角一抽:果然,田丰就是个眼尖的。可你嘴能不能别那么利?看破领导心思有时候会被猜忌的。
只是袁绍到底还是能压着心里的不舒服跟田丰打哈哈:“元皓这是何意?孤何曾对奉孝先生不满了?”
田丰听完也不知道信不信,看着袁绍迟疑了下说道:“主公可知大凡大才多有怪癖。”
袁绍淡笑一声,心话说:你不就是个例子吗?
田丰见袁绍脸带笑意,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继续往下道:“郭奉孝虽然年轻,但不管是在颍川书院还是在颍川诸士子中都颇有名声。此人十四岁时就曾预见长社之战之局,可见是个天生谋略的人才。主公若得他归附,必可成就一番奇业。”
袁绍皱皱眉,沉吟片刻说道:“孤自问自他来冀州以后礼遇有加,可他那里为何迟迟不肯为孤出谋?”
田丰捋着胡子一脸了然笑意:“主公心急了。凡胸有才学之人前来投奔无外乎两种情形,一种是初来新地,显露头角挣得一席之地,还有一种是暗暗蓄力,等待时机,带站稳脚跟后一鸣惊人。主公忘了,郭奉孝新来冀州,立足未稳又大病初愈。此次进厅议事是他头一次参与冀州事。对冀州形势诸多不明,不得不小心谨慎,沉默应对。”
袁绍垂下眼:“若真如元皓所说,倒是孤心急了。那以元皓意思,孤如何才能留住此人呢?”
田丰思考片刻回答:“主公不必刻意做出姿态。只需照旧礼遇有加即可。天长日久,他自然能感受主公惜贤爱才之心,进而投效主公帐下。”
袁绍拂拂袖子,轻叹一声:“也罢。就依元皓意思吧。我听说公则、仲治他们和奉孝先生皆出颍川,又是同窗。命他们有时间多去奉孝先生府上走动走动吧。”
田丰一愣,紧接着急道:“主公不可!郭公则和辛仲治何许人也?让他们接近奉孝先生岂不是……”
袁绍不耐烦地打断田丰:“元皓多虑了!此事孤已有决断!元皓还是……”
田丰亦是倔劲儿犯上来,一把扯着袁绍袖子争辩:“主公!让郭公则去奉孝先生府上,此举多有不妥,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袁绍眉头一皱,甩袖转身:“元皓,你逾矩了!”
田丰一愣,才发现自己刚才举止有些过了。不由低头请罪。袁绍不耐地挥手道了句:“无妨。退下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后堂:他真是够了田丰这样既犟又轴的人了,再理论下去他会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想为本初公正正名啊,因为好多三国文把本初公真的写成除了长相外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好吧,我承认他确实有些绣花,但是他枕头里还是有真材实料的,不然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多谋臣良将为他效力,他也不可能占据四州。
元皓兄把我萌到了,(捂脸,我怎么会萌他??????)
啧啧,这章咱们姑娘会给姑爷抄的哪首宋词呢?
哎呀,咱们姑爷看了以后会有啥反应?
下章,揭晓谜题,顺便,咱们姑爷在冀州这反应是不是腻歪了呢?是不是要回家去呢?
最后:依旧求收藏,求评论。(你们真的能猜出她写的哪首词不?线索在文章里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