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夏季,刮着东南风,但由于西北地处内陆,受季风影响不大,故此风速不高。火头一起,滚滚浓烟夹杂着闻之欲呕的恶臭,缓缓吹向了匈奴人的大营。关城下的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道纵横里余,宽数丈的巨大火墙。
城墙下数以千计来不及逃脱的奴隶,尽数被火焰包围。凄厉的哀嚎声在山谷中回荡,让人全身发毛,恐怕此生也无法忘记这充满怨恨和悲哀的来自地府的阴嚎。所幸他们的哀嚎并未持续太久,即使少数没被立刻烧死,但滚滚浓烟,足以让他们在数息内窒息而亡。
正在远处观战的匈奴右贤王见状,脸色铁青,面对缓缓飘来的浓烟,皱着眉头下令道:“传令撤兵,将大营移至山脊背风处!”
匈奴诸将领命而去,将逃回来的惊魂未定的奴隶们重新归拢起来,重新觅地扎营。
汉军守城将士早在火势开始蔓延之时,便迅速撤离了城头,免得被浓烟熏死。在火势变小之前,匈奴人压根不可能再攻城了。故秦勇只命少许将士在两侧山脊上的长城瞭望台上监视敌情,以便随时示警,其余将士尽皆回到关城内的军营中,清洗去数日来沾染上的一身血迹和烟尘,继而享用了一顿安稳饭,美美的熟睡过去。
自从首战之日,秦勇老爷子就没吃过一顿安稳饭,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对于年逾花甲的老人而言,明显是极为耗神的。如今稍微能松懈几分,秦老爷子仍坚持着到军营看望了诸多伤兵,细细询问了伤情,好生安慰几句,感动得这些流血不流泪的关中汉子愣是眼眶通红,倒反过来劝慰老爷子要多加保重身子。
直到一切处理周全,秦老爷子才回到中军大帐,一屁股坐到主席之位,还没来得及卸下身上的甲胄,竟趴在桌案上沉沉睡去,惊雷般的呼噜声极具震撼性,实在让仓素开了眼界。
自从火烧尸山时,仓素便一直跟随在秦老爷子身后,亲眼看他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将各项军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这才肯回帐歇息。不管秦老爷子去看望伤兵是不是太子殿下口中的作秀,但他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将,是大汉的砥柱之臣。
城外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直到翌日的午间,火势也只是稍微减小了少许,似乎离完全熄灭还要不少时候。
然而正如俚语所言,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过片刻便已是乌云滚滚,大团大团的乌云层层叠叠,急速的翻涌着。天空被压得低低的,好似被黑暗吞没了,只在天空的尽头还有一丝光亮。
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云层,在天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之”字。霎时间,雷声轰然炸响,整个大地都在抖动,紧接着狂风大作,豆大的雨滴倾斜而下,劈啪作响的拍打着大地,汇集成涓涓细流,尽情的冲刷着遍地的污秽。关墙外的火势被完全浇熄,雾气缭绕,朦胧一片。
不一会,风停雨歇,乌云迅速散开,世界已是重见天日。天空中黑云的边上镶着白云,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射着大地。
已休整完毕,重新站上城头的汉军将士们,看着城外被雨水冲刷过的修罗场,面色尽皆苍白了几分。而重回城楼的秦老爷子,面对此情此景,沉吟半晌后,扭头看了一眼仓素,微微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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