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
郝任显也认得易铉,适才没仔细去瞧,此时见得他发了话,便是拱手道:“既是学长发了话,我等亦不追究了,只望学长约束好这位公子,若遇着旁的人,非但害了自身,只怕也会牵累学长。”
樊氏兄妹不清楚“学长”为何,旁人却是知晓的,此乃大汉新词,在各大学府尤是黄埔军学盛行,是对学府前辈的敬称。
“呵呵,既是失言,好生致歉却不能免,然此处人多嘴杂,你我又长久未见,今后更怕难再相聚,不若寻处食肆举樽畅饮,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耳!”
郝任忙恭敬应下,他自去岁八月入黄埔军学,至今已有年余,然因是中途“插班”,学业难以跟上,故仅算修了一年,尚有两年方可完成学业。
易铉虽才虚年十七,与太子殿下同岁,却因家学渊源,学业尤为优异,可提早完成学业。
去岁,易铉因年岁尚幼,未能选入预备将官团随霍去病奔赴漠南北冀塞,然今岁太子亲征漠北,黄埔军学加派随军观摩的预备将官团,易铉却是入选了。
大军班师后,易铉亦在冬月完成结业考,彻底完成学业,明岁便会入军任职。
易铉素来与人为善,在军学颇为关照后辈,对郝任亦然。
郝任对此感念在心的,眼瞧易铉要入伍了,今后怕是鲜少有机会再度相聚,此时又岂会拒绝?
“同去吧。”
易铉笑了笑,招呼旁的贵族。
几位贵女虽仍想再看看杂耍,然见得周围看客们已是议论纷纷,投来诸多目光,也晓得不宜久留了,只得颇为泄气的应诺。
隆冬腊月,自是与滚烫火锅最配。
章台大街路远,贵女们又未玩得尽兴,腊月难得出游,尚想等时辰再晚些,待夜幕降临,继续在东阙广场逛逛夜市,故而易铉就近选了家“海底捞”火锅的分店。
海底捞火锅主要面向庶民百姓,相较肥羊火锅,价格要便宜不少。
倒非庖厨手艺差,主要还是食材涮料和汤底香料不会使用太过昂贵之物,甚么安息原产茴香、漠南顶级羔羊肉,海底捞不是没有,是寻常不会用,而以本地出产代替。
当然,饕客若不差钱,店家也可让庖厨给你做,饶是从东市临时购买最新鲜的食材,也无须久候。
对这群贵胄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基本就不算事儿。
尤是此时未到饭点,食客不多,贵胄连带侍卫,将将三十人,将此处海底捞分店的二楼雅间皆是包下了。
易铉颇是舍得,吩咐店家按最好的食材和汤底准备,便连侍卫也安排得妥妥的,皆到旁的雅间吃喝,暂且无须随扈了。
店家自是欢喜得紧,瞧着架势,今日算是遇着豪客,真真赚大了。
贵胄们在店家的殷勤招待下,入了雅间,围着偌大的圆桌各自落座。
易铉让众人彼此道了自家跟脚,郝任倒还应对自如,展逐却是额角冒汗,心中直道侥幸,好在郝任适才按住他,否则自己这刚入京,就得惹上大麻烦了。
展逐,原出身乌桓辗迟部,名辗迟乌仫,其父展丘为辗迟候的庶出孙子,早先得封汉爵十三等,是为公乘,距离高爵十万八千里,难以荫蔽妻儿。
故展丘之前随得册汉籍,却未随父母和兄弟姊妹们迁入汉境,只因儿子展逐未得册入汉籍。
近两年,展丘运气好,在北冀塞接连为大汉立下不小功劳,被征召入毕骑校营。
今岁汉军远征漠北,攻破龙城,匈奴单于率部逃窜,毕骑协从郎卫,非但剿灭了近万匈奴精锐,更是协助擒获匈奴单于为首的诸多敌酋。
因毕骑多归化将士,故朝廷未彰显其功,但该加官进爵者,该给的赏赐仍是毫不吝啬的。
展丘因功升任毕骑军候,爵晋第四等驷车庶长,实打实的世袭高爵。
妻凭夫贵,子凭父贵,其亲眷皆得册汉籍,且因其军职不低,故可举家迁居长安,且在北阙甲第西坊得了官邸。
固然,展丘比不得郝任之父,官居昂骑左监,爵居大庶长,然在汉军的诸多归化将领中,也算是出彩的了。
展逐以父为荣,更早以汉人自居,故适才樊风那番话,真是教他愤怒不已的。
若非被郝任按住,且早被长辈再三叮嘱,在长安不得莽撞闹事,他适才真就要对樊风拳脚相向,揍得他亲爹都瞧不出自己儿子。
好在,没真揍,人家亲爹也不是省油的灯,来头真真吓人。
领头的这易铉,更是招惹不起,非但跟脚硬实,还是黄埔军学的学长,要晓得,展逐也是得了阿父荫蔽,明岁可入军学就读。
听郝任说,黄埔军学如汉军般,皆是重视辈分,完成学业者,常自傲为“黄埔几期”,譬如这易铉,将将是“黄埔二十期”。
展逐若得罪了他,明岁入得黄埔军学,乃至今后学成入伍,还讨得了好么?
想到此节,展逐只觉脊背直冒冷汗,心中暗道侥幸。
长安真真不好混,饶是在东阙广场,随便冒出个人来,也特么是招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