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们校尉有何事?”王大牛疑惑地问道,他知道长孙凛在此地没有熟人。
“总之就是有事,你这副眼神看我做甚?我又并非来此做坏事,你们校尉的母亲长孙夫人我都认识。”
王大牛虽然也有疑问,却是带着这陌生男子拐过了火药工场,绕道来到了作坊后头的一间偏房,这里倒是宽敞明净、光线充足,两扇门一被王大牛推开他正欲通报,崔隐凉自然地往前跨了一步。
只见里面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物,什么《汉书》《杂物志》之类的,随地无绪地摆放着,一个男子正侧身蜷卧在书山当中,脸适巧地被一本《千药方》遮住,只留一头黑亮直长的乌发垂散而下。
王大牛见此状,便知长孙凛昨夜又是一宿未眠,正欲带崔隐凉出去让他好好休息,崔隐凉却不管那么多,上前用手去摇,一连推三下,不但没用,那卷得跟熟虾的身子反而缩得更紧了。
崔隐凉不气绥,因为对付懒虫他有的是办法。他猛地弯下腰强力抽出对方身下的书本,此时长孙凛似乎有所感觉,但他的身子却因失去重心而打滑在书堆中。
“是你!”崔隐凉像是碰到脏物似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见到了所要找的长孙凛竟是那在桃花沟里骗他的男子。他一气之下狠狠地把躺在书中的家伙拽了起来,嘴里却闹着说:“你这个捉弄人的坏家伙,别以为我找不着此处。”
王大牛正欲上前劝止,长孙凛却是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到是之前向自己问路的人,便是灿然一笑:“嗨!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他伸手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公子二字咬得极为重。
“你为何要骗我?!害得我白跑了一个时辰的路。”崔隐凉气冲冲地问道,还顺便踢了他一脚。
“你可真是不讲理,何以只能你骗我,就不可我骗你呢?”长孙凛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示意大牛可以离开了。
“你我初次见面,本公子何曾骗过你,你这人真是太无理,太无赖了!”崔隐凉见对方没有道歉,反而污蔑自己,更是气大。
“你到火药坊有何贵干?”长孙凛也不和对方较劲了,兀自做回案后,拿起身边的一本书准备研究。
“你!我要到火药坊找活干!”崔隐凉本欲见到长孙凛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却被此人的态度气得糊涂,心里不甚畅快,反正他也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不如待在此处找机会消消气,而且他对火药坊这一新鲜事物也是有着浓厚的兴趣。
“你……?”长孙凛打量了对方上上下下,看得崔隐凉心中发毛才说道:“你要是缺钱使我可以介绍你到附近的葡萄园,那园主我认识,是一位好心的大叔,只是本坊间的工作,实在不适合尊驾。”长孙凛以为对方是想做学徒,心想那粗重活哪里适合他做。
“我听闻长孙公子在建此火药坊广招贤人,没想到却是这般待客之道。”崔隐凉被对方轻蔑的眼神激起骄傲之心,他昂着头回赠自己对对方的蔑视。
“哦,看来公子颇有门道,我们可以聊聊。”长孙凛这一考究兴趣可就来了,他才发现眼前这位貌不起眼的家伙无书不读,莫说诸子百家,便是天文地理,八索九邱,无不精通。
崔隐凉此时也是暗暗称奇,这家伙虽然无礼,但不是之前所想的绣花枕头。却是学识渊博,虽然在三坟五典,四经五书上颇有不足,但其在万物百科的学问却是让自己暗叹不如。
两人你来我往,讲些天文,说些地理,好不热闹。崔隐凉虽然表面上还强装应付,心中却是越谈越词穷。他便主动问道:“咱们聊了也有两时辰有余,你倒是同意我在此做活否?”
长孙凛正在为人才奇缺发愁,他虽然腹中有许多专业知识,但对于火药这块也是外行人看内行,更别说在科学技术如此低下的唐朝,见这位叫做崔隐凉的少年倒也是个人才,便是沉吟一番:“这火药坊乃是重要军事基地,按照规定,如若你能提供户籍公文抑或是有四品以上官员的荐文,此处便是敞开大门欢迎你。”
崔隐凉听了正欲发愁,忽地想到年前到长安拜访徐姐姐之时,并州刺史徐恒乃是徐姐姐的伯父,两人也有照面之缘。他便满口答应后匆匆告辞。
长孙凛望着对方离去后,想起曾经听说过的名字,便摇了摇头哑然失笑:“崔隐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