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海涛极力反对，林源泉也不上心，但第二天，林海涛上学后，陈四妹还是去找了大儿子黄海波，委婉地说了要他请黄二狗来安胎的事情。

林海波上次出门，才做了一个月工不到，说是找医生看病，其实没看，回来一个多月，张小花肚皮依然平平整整，心里也非常着急，被老婆鄙视过不知道多少回，心里也非常憋屈，听说黄二狗给付小美大嫂安上了胎，他也曾经心动过，也去找付应忠了解过，付应忠说确实有效。但回来和张小花一说，却被她狠狠奚落了一番，便暂时打消了念头，今天母亲一提这个话题，他的心再活泛起来。

“可是小花不太愿意嘞。”林海波老实地对母亲说。

母亲瞪了她一眼，不满地说：“你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够事事都听女人的。你还是林家长子，老妈我没有有文化，也听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是男人作主了。如果你作不了主，我直接找张小花说。”

“别别，你老人家放心，这事我就去办。”林海波着急了，要让婆媳抬杠起来，他可没好日子过了，再说母亲也说得对，小事可以让老婆作主，大事还得自己来。打发走母亲后，他也不回去，直接去找了黄二狗。

黄二狗没在家，在家的是他爹黄老大，黄家曾经是寨子上的地主，说是地主，其实最多算富农，解放前大概有十多亩田，二十多亩地，基本是自耕自种，大忙季节雇两三个短工，如此而已。但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那个年代，为了完成政策指标，村里还是把他家划为地主，不然的话，没个阶级敌人，也无法向上面交代啊。

黄老大的爹就在斗争中，生病没得到及时救治，一口气喘不过来死了，丢下黄老大娘俩，她娘也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实在忍受不了乡民的唾骂，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跑了。黄老大就这样孤独地生活过来，一直到三十多岁，才捡了个哑巴女乞丐成婚，生下黄二狗。黄二狗两岁的时候，哑巴婆娘就死了。

黄老大驴个子，只是背总是驼着，随时给人鞠躬的样子，其实黄海波听黄源泉说过，黄老大年轻时还颇有几分英俊潇洒的，他这背也不是自来驼，而是当年一直陪他爹挨批，头一直被村民压着，硬生生把背压驼了。当然这只是传说或者猜测，其中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

黄老大空长着一副骨架，看起来壮实，其实身体非常虚弱，常年吃药，性格也弱，见人总是三分笑，因为他的家庭出身，在阶-级斗争年代，村民看不起他，改革开放后，因为他家穷，村民自然也看不起。是以，林海波也很少和黄老大打交道。

林海波叫了半天，没人答应，便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有线暗，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到灶台背后一张木床上，黄老大正睡觉，身上搭着一块厚厚的棉垫子。

林海波举起手，又缓缓放下，黄老大未必吃得住他这一拍，他便重重地咳了一声，黄老大抬起头，露出被草席印出各种图案的脸，也许是他屋里已经n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开始有些吃惊，使劲揉了揉眼屎，才认出黄海波来。

“黄二狗呢？”林海波简单地问道。

黄老大摇摇头，随即又把头埋进被子里，似乎连话也懒得说。林海波知道问不出，便抬脚走了出来，想着该去哪里找黄二狗呢。

站在门口，外面是院子，四周还围着大半截土墙，有小半截是当年斗争地主时，被热情高涨的革-命群众推倒的，剩下的土墙也摇摇欲坠，随时有倒下的危险，旁边是猪圈牛舍，只是他家似乎从来没养过牛，农耕时节都是等别人家忙完了，才求爹爹告奶奶的找村里人借几天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