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西王府夜宴之后,我几乎日日都待在老太太的院子,足不出户。除了跟丫环们下下棋,便是不停地做针线。老太太一冬天的衣服连带抹额、袜子、冬靴几乎都被我做完了,老太太倒是蛮高兴的,越来越疼我。
雪烟却非常担心我的变化,那日夜宴她虽没跟着去,但想是从宝正那里已经知道了缘故。便每日变着花样哄我,想让我高兴起来。
但是我对于院子外面的世界开始感到恐惧,一步也不愿意挪出去,任雪烟怎么劝说,也始终守在家里不愿出门。
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老太太自从来到京城就一直不太好。入了腊月一天夜里突然发起烧来,整整折腾了三天,烧算是退了,人却迷迷糊糊的不清楚。
邱老爷急得团团转,还请来了宫中的太医诊治,药方换来换去,仍不见好转。
我自老太太生病之日,便夜夜陪伴在老太太床边,一天都没有休息过。除却老太太是我在府上唯一的依靠外,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我已经视老太太为我的亲祖母般了。老人家对我的疼爱也许出于对孙子的思念,但是对我来讲却弥足珍贵,暖彻心扉。
老太太每日迷迷糊糊,用药吃饭都成问题,绣蓉一日喂药,喂了好多次都喂不进去,不禁急的哭道:
“这怎么好,什么都吃不进去,敢是真的要不中用了么。”
我斥道:
“不要胡说,你也跟了老太太这么久,这么不吉利的话怎么能随便说。”
绣蓉哭道:
“大奶奶说的是,绣蓉急糊涂了,可是眼下这可怎么办呢?”
我想了想,对绣蓉说:
“这药先放一放,没吃东西怎么好吃药。你赶紧去厨房让他们用小米细细地熬成米糊,端过来我自有办法让老太太吃下。”
绣蓉一听急忙跑去厨房,一会儿端来一碗小米糊糊道:
“厨房正好有现成的小米面,便让他们直接熬了粥来。”
我点点头,接过碗,试了试凉热,然后让绣蓉将老太太的枕头垫得高些。自己喝了一小口粥,凑到老太太嘴边,两只手使劲掰开老太太的嘴巴,嘴对嘴地喂了进去。这一招果然有效,老太太喉咙动了动,竟咽了下去。
绣蓉惊喜道:
“老太太吃进去了,终于吃进去了!”
我便就这样,慢慢地将一小碗米糊都喂了进去。之后的药也如法炮制。在我每日口对口地喂食了五天之后,终于在一个午后,老太太慢慢睁开双眼,虚弱地说了一句“拿茶来。”
听到这句话,我激动万分,这些天的功夫算没有白费,老太太终于挺过来了。
我一颗悬着的心一放下,竟然立时感到疲惫不堪。站在一边看丫环们忙碌的时候,就觉得天旋地转,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过来,身边却没人。转过头去,看见外面堂屋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男子,那一瞬间的模糊意识,还以为坐在那里的是邱连桅,不由轻呼了一声:
“二弟么?”
那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居然是邱连栋。他疾步走来,满脸关切地问道: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我虚弱地点点头,问道:
“雪烟呢?”
“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估摸着你快醒了,让她去端来。”
我的头还是很晕,不由地伸手摸着额头问道: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郎中说你是太过疲累,只要多注意休息就没事了。”
我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邱连栋急忙伸手过来扶,我本能地一躲。他犹豫了一下,收回了手。
这时候雪烟进来,见我醒转,急忙放下燕窝跑过来将我扶起。
雪烟边扶我边撅着嘴,道:
“奶奶,以后可别这样了,你再来两次,奴婢可也吓得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