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
江武兴看着杨乐天的一脸错愕,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走到榻边,猛地一掀床垫,“这个惊喜,你可喜欢?”
杨乐天没有回答,因为在他看到那东西的一刹那,已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顿了一刻,他几乎没有勇气再睁开,很怕一睁眼,那东西就不再床上了,一切化为梦境。
“是真的玄魂剑,假不了!”江武兴补上一句,眼睛盯着杨乐天那张紧张的脸,自己的心里也跟着莫名的激动。
话音未落,杨乐天抄起那把宝剑,在空中挥了两挥,嗖嗖的风声掠过头顶,剑音争鸣,果然是自己心爱的佩剑。
蓦地,江武兴怔住。只见杨乐天与那柄宝剑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相生相融,浑然一体。剑光闪,则步法变;身形动,则剑气露。那柄玄魂剑在杨乐天手中宛如有了生命,环着他周身游走穿梭,劈剑如燕子啄泥,洗剑则气贯长虹。目之所及,卷起层层剑气,搅乱了屋中的一澄浊气。忽的剑身一挺,一缕秋风由窗带入,清凉的爽气扑面袭来,令人好生畅快。
“好,好。”江武兴微笑,从心里发出一声佩服,缓缓鼓掌,“jing彩jing彩,剑气生风,光舞耀人,玄魂剑的确配你。”
杨乐天提剑一收,拱手向江武兴深深一礼:“多谢江兄为杨某寻回宝剑。”
“小小意思,只是你的武功似乎恢复了?”江武兴诧异。
杨乐天忍俊不禁,刚才挥剑之时,已然找到了人剑合一的感觉,那股暗流竟不自觉地被剑气带动,在玄魂剑的牵引下收放自如。内功在转眼间尽数回复,连杨乐天自己能惊讶得难以相信,不想反被江武兴一语道破。
“呵,恢复了。”杨乐天淡淡一笑,心中难以抑制的狂喜,把他胸口撞击得突突直跳。怎料乐极生悲,体内血气涌动太盛,施施然顶出一大口血来,狠命地咳嗽似要把心肺撕开。杨乐天弯着腰,用剑杵地,凝视着地上那一滩温热鲜红的液体,一时间有些恍惚。
江武兴正替他开心,忽的看到这一地的血,登时慌了,指尖凝力,顶上了一柱真气,倏地点在杨乐天背心的灵台穴。
“咳咳……”汹涌如chao的暖流滚滚而来,杨乐天忽感身子轻轻地飘了起来,仿佛灵魂出壳,幽幽浮动了半空,像个旁观者一样低头探看那具残败的身子——可笑,的确可笑,即使恢复了内力又如何,还不是一样阳寿将尽!
“谢谢。”嘴边吐出微不可闻的两个字,那个灵魂被吸回了残败的躯壳,安静地等待着再次出壳的瞬间。
额上汗水微凉,指下的人也终于渐渐平复了血气,江武兴正要抽回手指,突然脸se变得苍白。“什么?!”他惊得瞪大了眼睛,感受着指尖强大的逆袭之气,这气息正顺着他的手指快速上游,转瞬麻木了一条臂膀,霎时间,连整个身躯也跟着颤抖起来,而那根贴在杨乐天背上的手指仿佛黏住了一般,怎生也收不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杨乐天茫然中意识到暗流来chao——不能伤了江武兴,可这暗流抑制不住,怎么办,如何是好?
蓦地,一道电光在他晶黑的眸底闪现——玄魂剑!杨乐天赶忙收紧手指,用力握着那柄玄魂剑,发动先前的牵引之力,将那暗流一点点导入剑身。
“嗡——”玄魂剑发出龙吟之音,剑身在杨乐天手中栗栗震颤,那把剑仿佛变成了杨乐天身体的一部分,与其他部分共享着那颗跳动的心脏。杨乐天将暗流的力量汇入玄魂剑,而玄魂剑又将那些暗流徐徐注入杨乐天的四肢百骸。背上的灵柩穴微微酸麻,身后的江武兴业已撤开了手指,在一旁喘着粗气。
经过这一场斗争,刚刚地上的血迹已然凉了,杨乐天却毫不吝啬地又补上一口。他低垂着眼眸,失了神光,知道自己即使是内功得返,仍旧劫数难逃……
玄魂剑停了下来,但杨乐天的手仍在颤抖,近乎癫狂,他开始不甘心地用剑尖敲击地面,哐哐作响。
江武兴刚喘过一口气,见情势不妙,忙上前握住那只躁狂的手,嗔道:“杨乐天,你这样做有用么?这地就算让你穿个洞,又能如何?”
杨乐天甩开他的手,怒叱:“别管我!”
江武兴摇头,皱紧了眉:“既然玄魂剑不能帮你治好这个顽疾,我们就再另寻他法。”
“另寻他法?”杨乐天扬起白涔涔的脸颊,苦笑:“呵……别无他法,医仙在我出谷时嘱咐说,暗流是我杨乐天最后一道生机。如今暗流虽令我恢复了内功,却无法修补我受损的内脏。誓问天下之大,还有哪位医者的医术高过龟谷医仙?”
杨乐天向江武兴说这番话时,仿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激动、悲伤、自嘲过去之后,唯有认命。拎起那把重剑,杨乐天面目冷酷地转过身,心冷如死,脚下的步履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