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虽然我睁不开眼,可你们说什么、做什么,妈妈我看的真真的,一点也不差。”
王妈妈仰坐在床上,头上敷着温热的毛巾,说着让满屋子大姑娘老妈子心神不宁的话。
“若是我昨天就死了,那今天有几个是做梦笑醒的?唉,我这些年自认也算对得起你们,你们若落在别家的手里,哪有今天的安稳日子。妈妈我也是从你们现在这般做过来的,你们心里想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妈妈,春哥过来了!”
外厅闯进来的小姑娘打断了王妈妈的念叨,让周围的几名姑娘扭头对着她怒目而视。小姑娘心有戚戚,顿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但这是王妈妈交代的,春哥一来就要赶紧汇报。
“扶我起来,”王妈妈却来了精神,轻唤了一声让周围的姑娘赶紧凑向前,却被王妈妈又一声话语定在了原地。“你们站着!随思扶我一把。”
“妈妈你躺着,”唯一能坐在床榻旁的随思道了一声,无视了几名姑娘目光中的嫉恨。“小春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让他进来就是了。”
“哎,他可了不得,阎王爷让我回来有三分情面,可都是看在他身上。”
床榻周围的几名姑娘面色发白,而正要进门的刘剑却是不由摇头,感叹一声封建迷信要不得。大概便是自己四五年前的一句戏言,却让老鸨听心里去了。
整了整衣领,理了理头发,便迈开大步进了房门。
“春哥。”
“春哥来了。”
房内的脂粉香遮掩了那股药味,这些姑娘纷纷问候,便退到了一边。听王妈妈念叨了一早上,她们自然心中有数,知道今日之后,这春哥在凤满楼将会有何种分量。
“小春子啊,快坐到妈妈身边来。”
“王妈妈身体怎么样了?今早过来看了一眼,见王妈妈你还在睡着,我便没敢打搅。”
刘剑被王妈妈的自称叫的有些不适,在这个称呼父母为爹娘的年代,‘妈妈’在这些老鸨、老妈子的口中并没有其他的意味。只是旧习难改,让刘剑称呼她做王妈妈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去掉前面的姓氏。
王妈妈笑着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平日保养地十分白净的一双手,此时也有了道道皱纹。
“没事了,活了五十多个年头,妈妈我也活够了。”
五十多岁,在这个女子十五岁成年的世界,也算是能善终了。
“王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话,有随思姐姐在这,你怎么也能再活十年二十年,活过百岁。”
这句话算是奉承,不能算是阿谀,因为刘剑也有着半句真心。凭良心说,这王妈妈对自己有恩。不用说平日待自己确实不错,最起码给了自己一口饭吃,不用留宿街头做个乞儿。
知恩图报,就算心中有些不喜这个唯利是图的妇人,但在这时候也不能说些伤人的话。毕竟昨日老郎中说过,王妈妈就算救活了,估计也撑不过年关。
“一眨眼,你过了年便十二岁,也算是大人了。”王妈妈叹了口气,让刘剑不由心生警惕。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节奏?开始为他揭开一段可歌可泣又缠绵悱恻的身世?话说,他还是这老鸨失散多年的……
“咳咳!”
刘剑突然有种狗血淋头的错觉。
“想当年,我也是风光一时的花魁,那是倾城的美人儿,不知多少人拜倒在妈妈我石榴裙之下。”王妈妈第一句话便惊了刘剑,让周围的姑娘们都是掩口轻笑。
“后来啊,老了,唱不动了,也没客人来找了,只能随便找个了粗人嫁了。谁曾想,没过两年,丈夫在外面被强人害死了,留下我一个残花败柳,撑着一份家业,被人骂克夫的婊子。那时候都想过干脆上吊死了,活着整个没了意思。”
“但又想,我倒也得了个王家的姓氏,留下了一份产业。置办置办,就买下了原来呆过的这处凤满楼。”
这应该是王妈妈年轻时候的故事,刘剑听着却心中计较,王妈妈应该算是姑娘中较为幸运的。
当花魁风流快活了几年,年长了找个钻石王老五嫁了,后来丈夫还死了,家中没什么子嗣亲人,留给她一堆家产,又变富婆了。
凡事,都有着共同相似之处,这应该是古今社会的必然产物。
“……那年我回乡看亲,听王家中的老人说,你三岁死了爹娘,住在河边没人照顾。和我又是同院,关系也近,就让我将你带回来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