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如遭雷击,抬头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眸对刘剑怒目而视。
刘剑却泰然自若享受着周围几名姑娘的服侍,目光中除了平淡再有少许的惋惜,并没有怜悯或不忍。
妇人突然向前扑了过来,跪着在地上狼狈地行着,想要靠近坐上的那个少年,却被两名护院挡住了前路。
“你不能这样,那是我女儿!你们不能这样!”
她的呼喊有些凄厉,这让刘剑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处,方见大小玉人齐齐皱眉,显然是有些不满他的这种做法。
但不满又如何?他有他的考虑和坚持,这妇人来找谁他自然清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断然拒绝。
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两名护院示意直接将那妇人架起,任凭她凄厉地喊叫、无力地挣扎,冷着心肠面庞要将她抬出凤满楼。
“你们不能这样!我会死在凤满楼!那是我女儿啊!我求求你们还给我!把我女儿还给我!”
刘剑那俊秀的两道剑眉微微皱起,给一旁站着的靳断使了个颜色,后者挽起袖子上去帮忙,准备将这个妇人掌掴到不能言语。
看着这妇人那凄惨的面色,绝望的目光,靳断却也下不去手,只能伸手试图将她那不断挣扎的嘴捂上。
为何越来越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刘剑颇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坐在圈椅中扶着椅圈,一旁扇风的女子却轻声一叹,带着些凄婉。
“春哥,你这么做,会不会损了咱们凤满楼的名声。”
刘剑摇摇头,对着这个自己曾近服侍过的姑娘露出了些笑容,这笑容带着些惭愧和自嘲。“若是我不这么做,就是害了一人。”
这位春房姑娘皱眉思索着,人娘亲来寻本是好是,又怎会害了这个小姑娘?春哥却有些强词夺理了,谁能比过爹娘对女子的关爱?是了,春哥自小长在青楼,今年不过十二岁,却也是思虑偏激了。
刘剑摇头道:“既然当年卖了女儿,此时又何必再寻她回去?”
妇人在被抬出旁院前终归是哭喊了出来,那凄厉让人不忍直视。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攥着几十两碎银,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但这希望却掉出了一些,落在地上摔出了几个弧线。
“紫儿……紫儿!紫儿你在哪!娘亲来了!娘亲来找你了!”
“娘?”窗边的舒歌身体一颤,小脸上写满了错愕,眼眶却猛然湿润,站在窗边喊着:“娘!娘!”
陈圆圆轻扶着舒歌的肩膀,后者却倒退几步,转身跑向了门外。
“快去跟着看看。”
其实不用她吩咐,一旁的小姑娘也追着舒歌跑了出去。圆圆看着坐在椅子上那少年的背影,也是一声轻叹,叹出了她此时的责怪。
你怎也是这般的铁石心肠……
“娘!”舒歌在阁楼内冲了出来,两名姑娘来不及让路被她撞开,却也没责怪的心思。
但没跑几步,一旁突然站出了一名护院将她捉住,任她踢打却也不能松手。这些护院做的就是这种差事,虽然有些助纣为虐,但为了不砸了饭碗,却又不得不如此。
凡是看着这事的,谁又不是心中伤悲。看向你依然面色平静的春哥,目光中多了写惧怕和哀怨。他的心肠究竟能硬到什么地步?赎身自然是不能应允,但怎么也要人母女两人见上一面。
“春哥哥!”
舒歌的那声哭喊终于让刘剑脸色不再淡然,而是带上了些许无奈。起身走前两步,对着外面招了招手,一直看着刘剑行动的靳断赶紧招呼着两名护院停步,看是不是要将那不再哭闹、只是看着院门的妇人抬回来。
周围多许人稍稍松了口气,就算见惯了世态炎凉,也是不忍见母女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
“春哥哥。”舒歌扑到了刘剑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扶着她的后背,这个只能挨到自己胸口的女童的哭声总归让他心烦意乱。世间为何总是这般的无奈,他的叹息却包含了几多杂乱的思量。“见了徒增烦恼,又何必见她。”
舒歌哭的伤心,呜咽着在他腰前哭着:“她是我娘,春哥、哥哥,你不是答应舒歌,要带舒歌去见娘亲的,你答应过的!”
“见!见!让你们母女团聚,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刘剑轻拍着她的肩膀,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将她带回来!”
靳断稍稍松了口气,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习惯,和两名护院架着那妇人进了凝香楼的小院。周围的姑娘们纷纷说着,觉得此事或者会有些转机,便像那些民间故事里说的,总有些圆满美好的结局。
妇人坐在地上,舒歌扑在她怀里,母女两人哭做一团,而刘剑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多说话。
过了半柱香、一盏茶,那妇人抱着女儿哭累了,带着舒歌在刘剑身前跪下,对着刘剑伸出两个早已攥的发白的拳头。展开,还是那几十两碎银。
“罢了,如果你想带她走,我也不能多说什么。罗妈妈!”刘剑对着角落中又在抹泪的老妈子喊了一声,“去王妈妈那里拿来舒歌的卖身契,别多告诉她。”
“哎,我知道了。”罗妈妈应了一声,明白刘剑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快步走向了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