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军队被留下断后,然后杳无音讯,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连一个逃兵也没有返回来的,他们到底怎么样了,许杰到末了也算是心知肚明,但好在的是,太平军的追击速度还是被延缓了下来,从最开始的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被逐渐拉大了一天左右,这多少让他松了一口气。
正阳郡基本没有一兵一卒了,只要他率兵回到正阳郡,便能缓解现在的窘境,至少到时候有坚固的郡城可以固守。
刘兴文现在也是无可奈何。一路追击,延途本来是阻截他的正阳兵纷纷投降,到最后,投降的正阳兵已经多达万五,这比他的城门军与大柱的撼山营两部合起来的兵马还多,如何处置这些降兵,也是让他头疼的问题。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刘兴文一方面要保证自己的追击速度,一方面又要管辖这些降兵不至于生事,忙活得当真是有些上火了。这些降兵现在的情绪并不稳定,被编入追进的序列之中后,行动迟缓,大大的拖累了整个大军的行进速度,让刘兴文大为光火。但也是无可奈何,为了保证安全,投降的各部主将,都被刘兴文带在自己身边作为人质,没有主将指挥的那些降兵,想快也快不起来。
千辛万苦,一路奔波,许杰终于回到了正阳郡城之下,但远远的看着正阳郡城,却让他目瞪口呆,城头之上,飘扬的不再是大越的旗帜,而是太平军的烈火战刀旗。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怎么可能有是这样?太平军从哪里钻到了他的前面。
军队推进到正阳郡城之下,刺目的阳光之下,看到的一幕更是让许杰悲愤欲绝,城头上竖起了十数根旗杆,每一根旗杆之上都吊着一具尸体,那些人都是他极熟悉的,最亲近的人,是他许氏嫡系的男性亲人。
他的父亲,叔父,堂兄堂弟,还有他的儿子和子侄一辈。
他悲愤的大叫了起来,他最担心的正阳郡内部生乱,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些首鼠两端的商人,终于还是背弃了大越。
“准备攻城!”他厉声大叫了起来,“城门没有一兵一卒,拿下正阳郡城,翻掌之间也,”
隆隆的战鼓之声响起,许杰麾下,尚余下的两万五千士卒开始准备攻城的器具,每个人都很清楚,如果不能迅速拿下正阳郡城,等到身后的太平军追上来,他们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二通鼓响,城上也响起了长号之声,一排又一排的人出现在了城头之上,看着城头之上出现的人,鼓手们举起的鼓槌举在了半空,再也挥不下去,正在准备着攻城器具,默默的擦拭着刀枪的士兵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抬头看着城墙之上。
那上面,并没有一名士兵,但是,出现的却是无数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站在最前头的,是正阳郡城的那些士绅。
城头之上,田真微笑地看着那些站在最前方的士绅们簌簌发抖的双腿,他们不得不来,因为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名鹰巢的士兵执着短刀,顶着他们的后心呢。
“田兄,这,这行吗?许杰要是发疯了,咱们都得死在这里!”田大毛浑身也在筛糠一般抖动着,他的背后没有人拿刀顶着,但身边却站着一个田真。
“为什么不行,当然行。”田真不动声色。
“可是我们已经杀了许氏一家,许杰不拼命才怪呢!”田大毛嗔道:“先前我就说了,留下这些人的命来还可以威胁许杰,你非要杀,这下好,他没有退路,恨死咱们了,肯定想着玉石俱焚。”
“大毛,别忘了下头的这支军队是什么人组成的?”田真冷笑道:“正阳郡兵,有谁不是本地人,这城上站着的,就没有他们的爹娘亲人?民军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是你们这些士绅出钱出粮组织起来的,军官也大都由你们这些士绅的亲人充任,你觉得他们看到你们站在这城头之上,他们还会听许杰的命令?”
顿了一下,田真接着道:“杀许杰,就是告诉这些人,许氏完了,许杰现在是一个孤家寡人了,该怎么做,他们看着办。”
“可是,这这也太冒险了。”田大毛仍然面色煞白,他现在可是与田真站在最正中,下面要是一排箭上来,田真或者没事,他可就要去见阎王了,因为他可不谙武道。
在田大毛发抖的当口,一个尖厉的声音在城头响了起来:“儿啊,不要打了,大越完了,连皇帝陛下都死了。”
田真微笑起来,这是他安排的人开始煽动人群了。
果然,一个人开了口,城头之上,呼喊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儿子啊,不要打了!”
“相公,投降吧!我和儿子等着你啊!”
“爹,我想你,回家吧!”
“大哥,爹病倒了,快不行了,硬撑着一口气等你看他最后一眼呢!”
城上的呼唤之声动人心魄,伤心欲绝,城下的士兵们面无人色,太多的人从城头之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