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体面?”马超逼问道。
身后,卞无双跨前一步,“殿下,臣有话说。”
马超有些惊讶,“卞大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智虽然犯下大罪,但正如他所说,他亦为国奋战了二十年,身上伤痕累累,要求一个体面的死法,并不过份。”
“依卞大将军的意见,该如何处理?”马超问道。
卞无双走到杨智面前,有些怜悯的看着对方,“杨智,一人给你们一匹马,一柄刀,明日,你们上战场吧,死在楚军的刀箭之下,胜过于死在大秦的律刀之下,你死之后,卞某仍然会以战死上报朝廷,如此,你可安心?”
杨智抬头,看着卞无双,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不解,也有感激,卞无双此举,就等于抹去了他今天率兵逼宫的行为,而他的家人,也仍然会享受到将军夫人以及战死遗属的待遇。
“多谢卞大将军宽宏大量,杨智愿意。”
在他的身后,数十名参与逼宫的将领们已知今日事败,必然无幸,如此死法,算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一个个重重地叩下头去:“末将愿意赴死。”
到了此时,马超也终于明白过来,如果要按律例处置,追究下来,只怕最终会牵连到开平王邓洪,只怕那就会掀起轩然大波,杨智既然不会供出邓洪,那么如此处理,无疑便是最好的了,该死的人死了,此事就此了结。算是最大程度的安抚了整个军队以及朝廷上下。
看了一眼卞无双,马超突然觉得,在某些方面,自己比起这些朝廷老狐狸,还是差了许多。
城墙之上,卞文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觉得浑身都湿漉漉的,不知不觉间,他的内衣早已被汗浸湿,身边,雷霆军将领们欢声雷动,而边军将军们,有些如释重负,有些却是汗流浃背,今天卞文忠将他们带上城墙,从某一个方面来说,的确是救了他们一命。
哗变的士兵们垂头丧气的回营,而以杨智为首的一批将领,则被羁押在了中军大营,今夜,将是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晚。卞无双倒也没有亏待他们,一桌丰盛的酒席,送到了关押他们的地方。
城墙上的一个角落,一枚箭矢射向了一处从林,片刻之后,一人幽灵般的出现,从地上拔起这枚羽箭,取下上面的一个小竹筒,然后又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角落里,同样的一枚羽箭也射向了黑暗之处,箭上附着之物被取走,两个幽灵一般的人物,同样从城内获得了消息,但走的方向却不同,一个向着楚军大营奔去,另一个却是奔向了将军山。
戴叔伦手上拿着不过一指宽的纸条,却足足看了半刻钟之久,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子马超居然出现在了照影峡大营之中,他此刻,难道不应该在皇宫之中养病么?手指一卷,他将纸条握在了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们都上当了。什么病倒,全都是障眼之法,太子病重,闭宫养病,全都是为了欺骗他们,他还在自己之前抵达了青田郡,藏身于卞无双军中,迟迟不现身,一直等到杨智动手,这才出现,一举压服军队。
马超此举,无疑就是为了拔除邓氏在南部边军之中所有的部属,至此,南部边军终于与邓氏再也没有任何干系了。
这一次的交锋,他们输得干净利落,对方赢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只怕从杨智主动放弃井径关,卞无双就开始策划此事,论起这样的阴谋诡计,不论是开平王也还,还是自己也罢,显然都远远不是卞无双的对手。
他有些落寞地走了栖身的大营。
“戴大人。”一名亲随跟了上来。
“通知弟兄们,马上离开将军山,到了天明,只怕就走不了啦!”戴叔伦叹气道。
楚军大营,安如海也拿到了一封密信,看完信中内容,他却是苦笑着摇头,“都散了吧,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准备与秦军来一场真正的战斗,这也是我们最后的一战了。”
“大将军!”宿迁探询地看着安如海。
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安如海道:“太子马超早就藏身于卞无双军中,杨智的兵变,刚刚开始,便已告结束。以杨智为首的数十名参与兵变的将领被捕。邓氏在南部边军最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了。”
“那大将军怎么说明天有一场真正的战斗?”
“因为秦人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来鼓舞士气,亦用来发泄心中的郁气,太子马超需要用一场真正的战斗,来彰现他的正确。不要以为秦军少了几十名将领,明天的战斗就会很容易,哀兵,他们现在真正成了一群哀兵。”
“可为什么是最后一场呢?”
“很简单,秦军需要一战,但也就是一战而已,时间一长,他们这股血气可也就没了,失去杨智这些老将领的蔽端便会显现。而我们呢,补给线拖得太长,也不可能再这里长久与他们僵持下去,所以明天一战之后,大家就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既然迟早要谈,那还打什么打?”
安如海大笑:“不打过,怎么谈?因为不打,马超也还抱有幻想,我安如海也同样抱有幻想啊,说不定一战就能击溃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