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收拾东西,我们搬出去。”
秀娘浑身一抖,狐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她跟王芝画十余载,这个主子的性子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就这样认输,不像她的作风。
自从桓楚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她就想劝说这位主子离开王府,一直没想好说辞,没想到倒是她主动提出来了。
“那,我们搬到哪里去?”
琅琊王有好几座别院。
“皇上不是曾赐给我一座宅子吗?”那还是东湘侯出生,司马熠不肯娶她,龙椅上那位心里过意不去,才想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在所有人看来,这五年一直是她厚着脸皮耐在司马熠身边不走。
秀娘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样,便跟司马熠撇清了。
“奴婢这就叫人准备。姑娘先躺着。”
做出决定,王芝画吐了一口气,“替我梳洗一下,我要去见他。”
王曦能将所有戏码都唱得冠冕堂皇,她也能!
司马熠今日的心情美妙得有点诡异,烟波殿的侍卫们像是嗅到桃花开放的味道。但这种感觉并不让他们觉得美妙,他们胆颤心惊,毛骨悚然,深怕这位殿下下一刻就会风云突变,雷霆万顷。
王芝画依然站在绿柳阴里叫人通报。
司马熠迟了片刻才出来,可看到他时,她脑袋晕眩了一下,仿佛一下回到了曾经年少时。
少年宽衣博带,温润如玉,眉眼含笑看着她,亲切地叫了她一声,“王妹妹。”在她走不动时,他会伸出手来,扶住她,眉眼柔和,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
可正是这样一个人,她没能抓住,最终让这段感情变了质。
王芝画远远行了一礼。
司马熠站在台阶上,定睛看她,眼神既不温和也不冷冽,并没带多少情绪。
“我是来向殿下道别的。”
司马熠眼神动了动,陡然生出几分提防。
王芝画心微微抽疼了一下,“我想搬去秦淮河畔的宅子,殿下不送我一程吗?”
司马熠知道她想说什么,只道:“想通了便好。”
尽管知道司马熠一直以来的态度,可当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王芝画的内心难免掀起波澜。
“这五年,难道殿下……”
“不是五年!”司马熠打断了她,“在你失约兰亭会,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那是为他选妃举办的兰亭会,王芝画为什么会失约,又为什么阿檀会画出他们曾经约定好的画,这边赐婚的圣旨刚拟定,那方太子妃的人选便敲定,这一切的一切,纵然当年年少气盛,却也早就心知肚明。
在建康城曾经的传言里,是他与阿檀缘分天定,他负心王芝画在前,王芝画“伤心欲绝”嫁给太子在后。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一直认为阿檀是王芝画安排到他身边的人,所以对她拒之门外。那时,他只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虽然聪明,却有着少年的意气和叛逆。而这些,最终只是伤到他最心爱的那个人罢了。
王芝画嘴唇轻颤,脸色愈发灰败,虚弱的她差点没能站住。她好不容易扶住一棵柳树站稳,再抬起头看时,眼神便显得坚定了许多。
“那你可知道,兰亭会前,王曦来找过我?”
司马熠的眸子终于颤动起来,脚也下意识地走下台阶,不过数息便将他们的距离从几丈拉到三尺之内。
“她说,她会取而代之,让你爱上她。”你不是不喜被人算计吗?而她,由始至终都在算计你,只是算计的是你的感情。
司马熠浑身僵硬,他一直以为,他们的缘分是从兰亭会那场乌龙开始……
“阿貅,她没你想的那般单纯。她很聪明,步步为营,一切都算计得恰到好处,即便是五年前的自尽……”
司马熠瞳孔猛地一缩。
王芝画知道,自己猜对了。王曦果然没死,而司马熠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守了五年活鳏,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司马熠面色迅速恢复如常,“往事不可追。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扭转的。方才我说的那句话依然有效。我跟她的事情,一直都不是你能插手的。芝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这是我最后能对你说的。”
王芝画的脸煞白煞白,良久没吭出一声。
司马熠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那背影走远,王芝画终于没能忍住,颤抖着声音问,“能再叫我一声阿芫吗?”
阿芫是她的小字,从来只有最亲近的人叫,而很多年前就再没人这样叫过她。
司马熠脚下微微一顿,终究没有回头,“你的归宿不在这里,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