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沧浪仰头看着屋顶,这个男人兀自坚强了这许多年,何曾这般脆弱?何曾落过眼泪?
“我那个父亲,有他没他有什么两样?”
白如意身子一颤,却也没多嘴。
“母亲生下沧浪不久,便染了风寒,离世了。”南宫沧海声音出奇的平静:“那一年,我六岁。”
黑衣公子笑的癫狂,笑的讥讽:“可笑吧?一个修士,一个乾坤境修士,死于风寒。”
“我那个父亲他是个好楼主,好修士,”南宫沧海起身,走到屋外,笑说道:“可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母亲重病卧床的时候,他还在闭关。”手搭在栏杆上,极目远望西方,那里,蛰伏着多少魔教?
“到死,她都未能见他一眼,”灵气不受控制的升腾而起,南宫沧海一拳捶在身旁柱子上,语气低沉:“现在,又因为他的溺爱,害死了沧浪!”
灵气失控,汇聚长空,二月冰寒天气,炽热的好似流火八月。
院里众人慌忙放下手中事情,抬眼望去。
只见第一楼七层阁楼处,艳红骄阳正璀璨!
楼下、院里,不停有高手飞向第一楼。
“公子!”白如意叱道。
南宫沧海惊醒,用力摇了摇头。挥手散去了身前骄阳。
心气郁结,他险些走火入魔。
“没事了,你们下去吧。”南宫沧海又恢复了往日平静,挥退了众人。
走回房内,摸了摸南宫沧海早已冰凉的身体,声音听不出喜怒:“好狠辣的手段。”
“江山剑派,还有这等狠人?”南宫沧海收回手,强压着心头愤恨:“全身的骨头都被人震碎了!”
白如意苦着脸,说道:“是那秦阳老儿的小徒弟,一剑拍碎了二公子全身经脉骨骼。”
“拍?”南宫沧海回头看了一眼白如意,语气里带着惊疑。
“那少年好用一柄重剑,”白如意说道:“虽是江山剑派弟子,用的却不是长剑,也不像秦阳一脉的剑法。”
“只是开天修为,却几招就斩了造化境的小周。”
南宫沧海眸子微眯,说道:“江山剑派何时出了一个这么惊艳的开天境?”
“那少年年岁不大,剑法却着实生猛,大开大合,霸道的很,像是……”白如意欲言又止。
“像是什么?”
“像是南宫老祖所说的,云天诀。”
“咔嚓”一声轻响,南宫沧海生生掰碎了椅子把手,声音里首次有些颤抖:“剑祖!?”
剑祖不是江山剑派的弟子,可三千年前就与‘第五孤独’纠缠不清,倒不是不可能隐居在江山剑派。
若此人是剑祖弟子,若剑祖还在人世,第一楼想要报仇,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三千年前,那个人,可是一人一剑斩了白狐族巅顶大圣!
那勾天连海的一剑,就是白帝城的那位都惊惧不已。
喜怒不形于色,眸子里情绪莫名,南宫沧海挥手,说道:“你老先下去吧,好好养伤,我着人把饭菜送到你老住处。”
白如意拱手行礼,退下了。
仙道飘渺,求仙问道之人无数,有清心寡欲、返璞归真的不世高人隐于山野;也有红尘相伴、清茶淡饭的神仙眷侣局于市井。可山野高人、神仙眷侣毕竟是少数。更多的,都成了小宗小派的掌门、长老,吃着五谷杂粮一日三餐,守着祖宗传下来的的一亩三分地,教导着门下的徒子徒孙。若是偶有福灵心至醍醐灌顶的时候,那就交代好事情,辟谷、闭关!
毕竟修士也是人,虽不似凡人那般依赖饭食。可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谁也没必要和自己的口腹之欲过不去。倒是闭关的人,闭关之前先辟谷,入定后如同死寂,自也没必要纠结什么口腹之欲,以天地灵气供养自己所需倒也足够。
可天地灵气,哪有鱼肉鲜美?哪有蔬菜甜脆?
就算是世间最巅顶的陆地真仙,也要偶尔尝些人间滋味,更何况白如意这等大自在高手了。
不食人间烟火,说的容易,可说到底,也没几人能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