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明珠,扫过了齐凉,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握着一双大手凶狠地说道,“宁王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朕一想他,心里就恨得厉害!”他侧目,见皇后的嘴角飞快地勾起一瞬,显然是心里满意的,知道自己讨好了皇后,越发地与她说道,“宁王妃小家子出身,尖酸刻薄没有见识,不是个好的,朕都替宁王亏得慌!”
“瞧陛下说的,宁王喜欢孤苦无助的女孩儿呢。”皇后淡淡地笑道。
孤苦无依身若浮萍的柔弱女孩儿,竟压倒了出身尊贵温厚良善的世家贵女。
莫非是贵女不知道什么才能叫人怜惜?
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她那个死去的妹妹,不过是不屑也如同那个女子一样,日日梨花带雨,故作轻佻。
原来不似藤萝,就是错的。
皇后虽然笑着,眼角却冰冷起来。
“那就给他一个更可怜的。”皇帝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皇后只是摇头笑了笑,却并不接话,皇帝知道皇后是不屑用这样的手段的,就算是呵斥宁王妃,也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他心里怜惜皇后,又有心想要叫宁王府鸡飞狗跳叫宁王丢脸,便隐蔽地对下手的齐凉使了一个“有话要说!”“相约黄昏……药园子!”的眼神,见齐凉只冷淡地扫过自己,便垂头又那一双黑色的眼落在明珠身上,就跟看不够似的,顿时气结。
这看得恨不能吃掉明珠似的,是不是往皇帝心里捅刀子呢?
“珠珠今日似乎不大开心。”皇帝见明珠都不跟自己说话儿了,便疑惑地问道。
明珠哼了一声。
昌林郡主头仍地揉着眼角儿,头发都要愁白了,急忙笑着说道,“实在是身子还没有……”好利索。
后头三个字还未出口,就听见明珠仰头,认真地,用最正经的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皇帝。她难得这样正气,严肃地看着皇帝突然说道,“讨厌选秀!”她说过了这个,回身躲进齐凉的怀里不吭气儿了。
皇后虽然宽慰她,可是明珠就算再被宽慰,不喜选秀就是不喜选秀。或有人会说她恃宠而骄因此敢在御前大放厥词,可是这就是她的心里话。若皇帝不能忍恼火起来,那就将她呵斥出宫再也不见就是。
她难道是为了荣宠,才在御前的么?
“珠珠不喜么?”皇帝的眼睛却突然就亮了。
他觉得找着了同道,顿时便笑着与皇后说道,“珠珠难得耿直,若珠珠不喜,那选秀就……”算了吧?
“珠珠小孩子心性,其实不过是担心陛下身子骨儿罢了。前儿您还不是叫她给开了药方子?”皇后哪儿能叫选秀因为明珠的话黄了呢?若这话儿透出去,那明珠还不叫那些在外等选秀等得心肝儿疼的给吃了?
皇后是断然不会叫明珠树敌的,笑容温煦地敲了敲明珠的小脑袋,见她抱着小脑袋滚在齐凉的怀里,恨不能小身子都被齐凉护住,这才与失望的皇帝笑道,“珠珠一心为了陛下,却是个不会说话的实诚姑娘,竟说不出对陛下的关心。”
前儿明珠那样关心皇帝陛下的肾,那不就是一片关切之心了么?
皇后心里憋着笑,越发温和。
皇帝也是心血来潮,同样想到不好叫明珠背黑锅的,迟疑了片刻便叹气说道,“珠珠对朕也是一片真心。”
湘怡县主前些时候确实在关心肾亏问题,竟不能反驳,缩在齐凉的怀里生闷气。
“瞧瞧珠珠,这赐婚了,与阿凉似乎更要好了许多。”皇后指着明珠戏谑地笑了,之后便挑眉道,“不是说想去逛逛药园子?快去吧,不然天黑了,又要耽搁。”
“药园子。”明珠从齐凉怀里又钻出来,眼睛都亮了。
“药园子?”皇帝陛下正在感慨明珠对自己的真心真意,本心里感动得厉害,听到了这个,顿时浑身冰凉!
“药园子!”凌阳郡王肯定了皇帝的疑问。
三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皇帝陛下被灼热的目光给刺得眼睛疼,顿时兵败如山倒。
“等一等……”他伸手喃喃地说道。
“珠珠关心陛下,陛下却连些许药材都吝啬么?”皇后叫皇帝方才凝重的神色怀疑得心中动摇,见皇帝此时又露出几分活泼,便眯了眯眼,转眼便一笑与无奈的皇帝和声笑道,“珠珠给陛下诊脉,不几日就要换个药方子,多费心血?她又不是那等爱金爱玉的,只喜欢点药材,值得什么呢?陛下富有四海,什么没有,若宫中没了,只叫人去搜罗,珠珠也满意,不是都好么?”
似乎打从湘怡县主入宫,皇帝就经常“被”富有四海。
难道富有四海有错么?
就该被薅羊毛?!
皇帝本想板着皇帝威严的面孔断然拒绝,可是他看着皇后看向明珠那慈爱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吧……
反正皇帝陛下,富有四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