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隐受伤,意识都已经混沌,不知发生了什么。
楚江王依旧被死死压制在冰冷的地面上,竭力用眼角视线的余光看着相对而立的见愁与张汤,听着他们方才的对话,心底已隐隐然冒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嘴唇颤抖,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
张汤却是真的不想同见愁说话,他抬眸看着见愁含笑的眉眼,竟是连谢不臣也不管了,转身便往外面走。
“当本官没来过。”
“张大人!”
见愁看得眉头一挑,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有句话叫‘贼船上了难下’,您今日若踏出此门,明日一早你在八十年前为我大开方便之门、与我‘狼狈为奸’的真相,就会摆到秦广王的面前。是不是‘来过’,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他就知道!
敢只让大头鬼小头鬼带那么简单的口信儿来,她必然是包藏了千百倍的祸心,必然有迫他就范的手段!
他都能想到,见愁又怎可能想不到?
眼瞧着就差那最后一步就能迈出门去,可万般的念头在张汤脑袋里面晃悠,这看似简单的一步竟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
他收步,回身,看向见愁。
见愁十分坦荡地回望着他,笑得纯善极了:“如何?”
不如何,后悔罢了。
张汤觉得在当年就不应该帮见愁一把,原以为是个虽有手段却心思纯良之人,谁料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她到底是拿住了他的把柄的。
不帮见愁,当年鼎争出了那么大的事,秦广王一旦得知真相,追究起来,绝不会有他好下场;帮了见愁,在极域多年的根基便算是毁于一旦,只能寄希望于站在她这边,十九洲能赢了,一旦让极域赢了,照旧没他好下场。
当真是下不贼船了。
张汤沉默良久,终是不得不认了命:“你想本官怎样?”
“张汤!你!!!”
他这话一出,无疑算是已经答应了见愁,被策反过去,要背叛极域同这帮十九洲的修士合作!
楚江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可是秦广王殿第一判官,你怎么敢?!”
楚江王?
张汤一进来注意力便在谢不臣身上,接着又同见愁对峙这么一通,倒是没去注意原本应该注意的楚江王,直到此刻他忽然说话。
才一听,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偏偏楚江王还未察觉到他的不悦,更不用说从来只当他是下面一个听从阎君命令的判官,半点都未意识到情势早已变化,而他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阶下囚。
此刻见张汤不应,还厉声责斥!
“秦广王派你前来督军,如今却被十九洲修士趁虚而入,若让他知道,绝对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速速——”
“轰!”
刃光陡起,如瀑斩来!
剩下所有不知死活的叫嚣,都在这一刻被轰然袭来的攻击淹没,被后土印之力束缚在地的楚江王哪里有什么反抗之力?
折损严重的躯壳,瞬间被摧毁!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这一位在八方城第二殿高坐了十一甲子的阎君,只来得及瞪大了眼睛。
到死,都没明白。
“你在干什……”
“砰”地一声,方才竭力抬起的头颅,磕回了地上,砸出一声轻响。
楚江王的躯壳终于一动不动。
神魂的印记已在方才那刃光袭来之时,散了个干净。
所有人都愣住了!
曲正风还保持着骤然面对攻击时的防御之态,谢不臣瞳孔剧缩,陆香冷则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就连见愁都看傻了眼……
死了。
楚江王竟然就这么死了?!
动手的既不是见愁,也不是曲正风,更不是谢不臣与陆香冷,而是自进来起就压根儿没同楚江王说过一句话的张汤!
他动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且没有分毫先兆!
别说是站在他面前的见愁没反应过来,就是站在楚江王身边的曲正风也没反应过来,张汤刃光袭来的瞬间,下意识架起了防御之态,以为对方是要奇袭自己,谁料那攻击竟落在楚江王身上!
楚江王又哪里有什么防御的能力?
在那一刻简直与一个凡人没有区别,如何能抵挡张汤这一击!
死得不能再快!
见愁脑子里是“嗡”地一声,瞬间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袭来,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身处于一场噩梦之中一样,看着张汤道:“你、你怎么能……”
张汤收了薄刃,面上寡淡得很,只道:“本官忍他很久了。”
忍他很久了?
所以就这么杀了?
须知阎君一死,八方城中对应的阎殿便会崩塌,必然引起其余阎君的关注,这事情小不了!
而且——
见愁眼皮按不住地跳,连声音都有些恍惚:“我们还未问得关闭望台那下弦令玦……”
张汤垂了眸,好像刚才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没有做一般,只翻手拎出了一枚弯月似的雪白玉玦,然后抬眼看她,平静问道:“你要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