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做完了这一切,卫子夫又执着蜜烛再次来到铜镜前,细细的端量着一身荣装的自己,布满皱纹的右手在那六尾凤簪上抚了又抚,终是悠悠一叹,满含不甘的悠悠道:“可惜啊可惜!没想到临了临了了,我卫子夫终是与那个位子无望呀!,倘若,这六尾凤簪能换做个九尾的,纵使我如今立时便要去了,我卫子夫此生便也是再无遗憾了啊!”
“……卫氏,真没想到,到得如今,你还如此执迷不悟!”一直在静静躲在暗处将一切瞧了个真切的阿娇,见得卫子夫如此,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谁?!”卫子夫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唬了一跳,待看清自暗处缓缓走出的阿娇,以及后者脸上明明白白挂着的不赞同的表情时,当即便怒了:
“皇后,原来是你!呵,您怎么也大驾光临了?难不成,您是特地来看妹妹我的笑话的?”她恶狠狠瞪着阿娇,此时的她眼光凶恶如恶狼,哪里还有平日里那般温婉柔顺之万一。
“呵,我如今落到如此田地,皇后,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解气啊?”卫子夫咄咄逼人的道。
“……我承认,我的确不喜欢你。甚至,坦白的说,我还很厌恶你、看不起你。可是,我却从从来不会以为,倘若有一天,你的下场凄惨,我便会因此而感到开心、快乐,亦或是你说的——解气。”阿娇闻言一怔,沉吟片刻,斟酌着道:“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挣扎在这深宫之中,努力求生的女子罢了,无论彼此身份为何,终不过是刘彻一言可定生死的可怜妇人而已。说起来,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有刘彻这个君上压在咱们头上,谁又真的比谁过得好多少呢?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注定得在这后宫求存,这是我的无奈;而你,却明明可以安然于宫外度日,却偏偏一心恋慕虚荣,费尽心机,将自己置身于这个深宫之中,死到临头却仍不知悔悟!”
“哼,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陈阿娇,如你这般自小金尊玉贵着长大的侯门千金,又怎么会懂我们这种奴隶出身的苦孩子的苦?!”卫子夫闻言却更加愤怒,双眼几乎就要喷出火来:“你不会懂的,你怎么会懂?!我自小出身卑贱,我的母亲是贱籍、我的姐姐们是贱籍,所以我出身之后也是贱籍——那是就连那些卖身为奴的普通仆役,都瞧不起的贱籍奴隶!由小到大,我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是饥寒交迫、受尽白眼与欺辱呀!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没有一个人会把我当人看,在大家眼中,我只怕比那桌上的货物还不如哩。梢大一点,略略有了一点子姿色的我,为了补贴家用便自愿做了歌伎——最最卑微的贱籍歌伎。我知道,我这一生都只能靠着讨好取悦各路男子为生。我的母亲当年是这样,我的姐姐们亦是如此。兴许,这便是我们这些美貌而卑贱的贱籍奴隶的生存之道吧!所以,早早领悟到了这一点的我,自成为歌伎的那一天,便很努力很努力,将嬷嬷们教授的如何取悦男人的技巧和手段学了个遍。我想,如果注定要我以这种方式活着,我便要靠着这种方式好好的活,活得好好的!”
说到这里,卫子夫眼睛陡然一亮,面露疯狂之色的继续道:“没想到,在我最好的年华里,竟让我得到了近身侍奉今上的机会!呵呵,呵呵呵呵呵,老天爷终是不绝我呀!哈哈哈!同样是伺候男人,我的母亲,我的姐姐们,那是没有机会,才不得为了生计伺候那些个微末小吏、贩夫走卒。老天爷既然赐予我良机,让我得见天颜,我又岂能平白放过?”
“于是,你便于平阳公主府中,使出浑身解数将刘彻勾到了手,随着他一起回了宫,从此便做了他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阿娇不无讽刺的淡淡道。
“呵,陈氏,我知道你恼恨我得很呐!呵呵,谁叫你自我入了今上亲颜之后,你便失宠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卫子夫掩而笑,眉梢眼角之间满满的都是得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