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蓝没想别,拉着他重沙发里坐下来。又过了十几分钟,卓宁才姗姗来迟。他穿得很随意,白色衬衫外套着一条淡蓝色背带裤,粗粗一看,只是一个休闲明朗大男孩。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他对面单人沙发里坐下来,优雅地驾着腿。
他虽然笑,禾蓝却没觉得他心里真有什么歉意可言。这些年轻公子哥,一向我行我素,外表光鲜,谁知道内心又是怎么样?
禾蓝打量他时候,他也无声无息地打量着禾蓝。
来之前,他硬拉着白潜去看了他们两个资料,才知道禾蓝就是白潜那位名义上姐姐。
“你自己去吧。”白潜撇开他,一个人去了后花园打球。
——不高兴了——因为姐姐和别男人一起?
想到这里,卓宁嘴角有了低不可闻笑意。从小到大,白潜就是一个很霸道人,他看上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不过,他也很少喜欢上一件东西,基本是两三天热度,这次能保持这么长时间,实是一件很奇异事情。
他从白潜眼底,看到了以前看不到情绪。
他想,这比整天看着他冷着张脸要好玩多了,目光不由地禾蓝身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厉言是刑警大队队长,常年侦查案件,感官尚算敏锐。他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不太好看。
卓宁却一点也不避讳,好整以暇地盯着禾蓝看。
被一个比自己小少年这么长时间看着,禾蓝到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卓……”她斟酌着称呼和措辞,“桌少……”
“叫我阿宁就好了。”
禾蓝清咳一声,没有接口。
“我们想见陈静。”把一份资料摊他面前,厉言上前一步,挡住了他肆无忌惮目光。
卓宁用指尖按住拉过资料袋,慢条斯理地取出里面资料,一张一张翻过去。他神色很淡然,从始至终都显得从容自若。
陈静是陈茹母亲,卓家做工,这是他们花了点功夫才知道。陈茹死了后,陈静除了去警署认领了一下尸体外,再也没有踏足过警署。她卓家做工有很多年了,之前一直和陈茹住这里。
和禾蓝印象中一样,陈静是一个四十多岁女人,不苟言笑。她后院溪水边浣衣,看到他们几人过来,只是冷淡和卓宁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做自己事情。
厉言过去问了她几句,她就当没听到一样,洗好衣服后自顾自进了屋子。
“对不起,陈姨就是这样,并不是针对你们。自从小茹死了之后,她就加孤僻了。”卓宁解释道。
禾蓝笑一笑,厉言却说,“陈茹死,我们需要她协助调查。”
卓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厉警官要是有这个本事,管去问。”
厉言脸色比刚才加难看了。
从卓家出来时候,禾蓝一直拉着他,免得他爆发出来。卓宁站栅栏门口,对着他们微笑,和禾蓝挥手道别。他笑容落到厉言眼里,除了碍眼还是碍眼。冷哼一声,他拉了禾蓝就走。
两人背影夕阳里渐渐远去,影子山道上拉得很长。卓宁站原地看了会儿,白潜已经从阴影里出来,站到他身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冬日里海水一样冰冷沉静。
卓宁一手搭了他肩膀,嬉笑道,“你姐姐和别男人跑了。”
白潜一把甩开他,转身就走。
生气了?
看着他大步离去背影,卓宁摸摸鼻子,有点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回去路上,禾蓝把他挤到副驾驶座上,自己来开车。
厉言现还有些气闷,“我讨厌这种富二代二世祖,你又不是不知道?仗着老子有几个钱就一副不可一世样子,看了就来气。”
“哪有你说那样?”禾蓝对卓宁印象还可以,虽然算不上好感,也没什么恶感。比起她以前做笔录时碰上那些家伙,卓宁真算不错了。
卓家真正势力岭北一带边境线上,算是商政一体大世家,从民国时就广有建树。他们地盘靠近东图,也是首都一带首屈一指黑道势力。只是表面上光鲜,黑也能洗成白,大家都不明说而已。他们手伸不到南方那么长,芸城这么个小城市,却出现过他们不少足迹。
禾蓝打心底里不想得罪卓宁,何况,想得到办案线索,他们还得和卓家打好关系,得到陈静口供。
厉言送她到楼下门前,竟然鬼使神差地帮她顺了一下头发,“禾蓝,其实我……”
禾蓝没有反应过来,笑了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看着她笑容,厉言话就那么堵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从楼下往下望,他们身影重合一起,远远一看,仿佛一对亲密情侣说着情话。白潜站窗前俯视着,捏紧落地窗纱,手里揉成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