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莲亭没起身，也没回头。

从这座观星楼建成以来，这里是府院的最中心，也是最高的建筑。但却几乎无人能靠近这，因为这座楼是杨莲亭闭关静思的地方。

只有四个人来过这里，真小七、陆子衿、陆青青还有雪千寻，就算是陆清也未曾登上此最高层。

方才杨莲亭便听出两人的脚步声了，陆子衿这么晚不会来到这里，而真小七不会武功，脚步声自也不可能这么轻盈，是以他心思稍一动。便知道来的是东方不败和雪千寻。

东方不败走到床边，也未多言，轻轻坐了上去，随后挪到杨莲亭身旁，躺了下去，俩人中间却是隔着一个小不点陆青青。

雪千寻皱了皱眉，随即也坐了下来，挤在东方不败身边躺了下来。

看着圆月，东方不败赞叹道：“今晚的月色好美。这里的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嘘…”

杨莲亭低声道：“青青喝醉了，别吵醒她。”

东方不败道：“她这么小，你怎么能让她喝酒？”

杨莲亭道：“她跟你小时候一样，非要抢我酒喝，我有什么办法？”

东方不败不由微微一笑。随即又柔声道：“是小七姐告诉我，你今晚一定在来这的。”说着又看了看夜空，喃喃道：“莲弟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有心事就喜欢一个人攀上房顶对着月亮发呆。”

杨莲亭一怔，叹了口气，半响，言道：“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月亮都是我记忆中的月亮，只有对着它，我的心才能平静。”

东方不败叹息一声，问道：“莲弟。是出了什么事么？”

杨莲亭默然未答。

东方不败再次柔声唤道：“莲弟。”

过了一会儿，杨莲亭缓缓道：“大军压境！”

东方不败顿时一怔，心中微微有些惊慌，她不是为自己而慌。而是为了他。

杨莲亭继续道：“今天我收到了密信，朝廷调动了军队。一路朝着华阴附近聚集，一路正慢慢靠近洛阳。北边战事未平，西南桂滇两地又需驻兵镇守，此时却向这俩个地方调动军队，很明显，是朱祐樘害怕我先发制人起兵造反，准备着随时镇压我。”一顿，又吩咐道：“小七大婚在即，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此事不要告诉她，放心，没事的。”

东方不败道：“所以莲弟你才会削发，在酒宴之上借护卫之口向皇帝低头妥协？”

杨莲亭道：“言语之上的妥协是打消不了皇帝的猜忌之心的，我今日便已命人以八百里加急向朱祐樘送了一封密函。将今后半年内将会发生的地震详细记述在其上，明言我不会再出面预测，至于他要交给谁去捞这个名声就随他去。”

杨莲亭向朱祐樘上书，明言自己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天神下凡，百姓将他捧上神坛让他心有余悸，受之有愧。是以从此以后他不再亲自出面解救灾情，而是将预测的结果上报于皇帝，让他去处理。

“这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妥协了，而且也算是跟朱祐樘摊摊了牌，我想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这样一来对谁都好。至于是他自己要来当这个圣人，还是造出另一个逍遥侯，随他折腾去。”

闻言，东方不败问道：“若是他铁了心要杀你呢？”

杨莲亭摇头道：“朱祐樘到底是朱祐樘，他的性格有着优柔寡断的一面，没有朱元璋和朱棣那样的魄力和决断！我想，此次调兵他一样是心有忐忑，充满了矛盾。既想除去我，又想继续利用我，又担忧杀不死我会惹出大乱。”

“我的信也不是白写的，我就是要提醒他，没有了我，就没人帮他预测天灾。杀了我，到时候若有天灾，民怨沸腾他也别想好过，而看了我的信之后，他必然会疑神疑鬼，害怕京城什么时候来上一次地震，却无人预测。这是每个人看到地震消息都会有的第一反应。”

“最起码只要他稍有惊惧之心，我的信便能拖上他一段时间。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便能做出万全准备。”

东方不败叹道：“我和小七姐都知道，其实你是为了保护身边的朋友亲人才会站在风口浪尖之上遮风挡雨。否则只要你躲起来，隐于暗中，谁又能杀得了你！”

杨莲亭道：“我不能躲！我一躲，皇后绝对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出气泄愤！”

这时，雪千寻忽然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杨莲亭一愣，笑道：“别傻了，就算没有你，迟早也会有这样的局面。如果没有张延龄这件事，我一回京，皇后就会开口为我做媒，将她的侄女许给我，到时我必然会拒绝，一样会得罪她。”

东方不败问道：“有这事？”

雪千寻道：“我也有听说过这传言。”

杨莲亭道：“别以为这事是皇后一个人的意思，我跟她没见过几次面，她对我的印象再好也是有限。这事其实还是朱祐樘的意思，他想用皇后的侄女拴住我，而且若想要监视我，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日防夜防也防不过枕边人！”

东方不败疑惑道：“莲弟又是怎么知道的？是你分析的？”

杨莲亭嘴角一勾，道：“不是！有人告诉我的。”

东方不败惊疑道：“皇帝皇后身边有莲弟的人？”

闻言，雪千寻不由一怔！

朱祐樘派人监视杨莲亭，杨莲亭竟然也有人在皇帝身边，连这么的隐秘的事都知道？

杨莲亭道：“我从没收买过任何人！只是我在皇宫教了太子两年书，虽然逗留的时日不多，但认识的人却是不少。”

东方不败想了想，半响，问道：“莲弟，告诉你这消息的不会是皇宫里的宫女吧？”

杨莲亭顿时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东方不败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皇帝独爱张皇后，太子又还小，而你这个逍遥侯英俊潇洒，那些宫女不动春心才怪呢！”

杨莲亭翻了翻白眼，道：“你这意思是我使了美男计？勾引宫女？”

东方不败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杨莲亭苦笑道：“朱祐樘虽待人温和宽厚，但那是对待臣子百姓，对皇宫里的宫女和太监虽不是太苛刻，但在他眼中，这些人终究是下人奴才，态度自然不同的多。而我这人不同，别说是太监宫女，就算是老鸨龟公，我都一样一视同仁。在我看来人的地位虽然有高低之分，但是人格不能有贵贱之别。”

“朱祐樘不可能与宫女太监交友谈心，而我却能。就因为我给了朱祐樘不能给的，那就是尊重，对生命、对人格的尊重。我若以诚待人，终会有人以诚待我。很多宫女太监在宫外也有亲人，有一些人跟我相识久了之后曾托我带信回家，而将子女送入宫的，家境一般都不怎么样，我帮过一些人，所以有些人对我心存感恩。”

东方不败道：“这就是善有善报！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帮你的宫女是因为喜欢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