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天十多年来都是与大叔东躲西藏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极少与外间的人打交道,因此他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赠予,也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普遍存在的攀比之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双帆布鞋,只是鞋面上破了一个洞就不能再穿了。
在畅园小区那新装电子感应器的大门口,时云天与秦雨荷互道再见,一个人走在青石路面上。隔着那道铺设着电网的高墙向内望去,那一栋栋独门独院的三层别墅,栽种着四季常青植被的绿化带,穿着制服四处巡逻的保安,以及驶入车库的私家豪车,无一不在彰显着居住在这里的人们那财富上的尊崇。
时云天认为财富上的差距,阻止不了心与心的沟通。人们都是同生长在这片天地之间,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说着同样的语言,因此他并不觉得自己穿着破了洞的旧帆布鞋,就不能与打扮得美丽得体的秦雨荷交往,甚至是…
但是时云天转念一想,秦雨荷不仅带着他打了羽毛球,还主动提出要为他买运动鞋,这难道不是委婉的要送他礼物了吗?听小胖说,他以前想给别的班上女生送礼物,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就是找了一个感谢那女生帮忙的借口。
时云天想到此处,心情忽的又高兴了起来,感觉四周都充满了阳光,连那重复了一千次的一字马做起来也不那么讨厌了。
依然是无声打开的铁门,依然是实验室里空无一人,不同的是在进门正对着的实验台上,贴了一张书本大小的纸条,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3,2,3,8,16,2,13,24,9,11,62,1,7,65,10,17,17,9,12,38,1,4,6,17,15,73。
这是仲元在许久之前就教会了时云天的一种加密方法,此刻他的心忽的一沉,大叔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留言了,上一次还是在四年前,大叔发现一群神秘人在尾随跟踪他们的时候。
大叔写下的这串数字是要经过变序的,否则没人能够读出真正的意思。第一个数字指的是倒着数的排序,第二个数字指的在第几层,其余数字以每三个数为一节,将顺序左右进行互换。他从书包里抽出钢笔来,拧开笔盖,手压在纸上,用流淌着蓝黑墨水的笔尖在那串数字下将正确的顺序写了出来:
2;3;16,8,3;24,13,2;62,11,9;65,7,1;17,17,10;38,12,9;6,4,1;73,15,17。
&n—哈佛大学第二版》。
打开了书页,时云天找到了第16页第8行第3个字,将它记录在纸条上,是一个“我”字。
时云天紧锁着眉头,神情变得很严峻,加快了手上翻书的动作。通常以这种语法开头的话必定是有事情要告诉他,而且大叔如此小心翼翼的生怕别人察觉,必然不会是小事。
难道是大叔口中那个该死的岛终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那么是否两个人又得收拾起行囊赶紧逃命?
时云天的手微微颤抖着,他不想自己才刚对生活有了一丝精彩的期许,就要逼不得已再度踏上逃亡的路,他全神贯注的以最快速度完成翻书、找字、记录的全副动作,甚至顾不上去看一眼记录下来的字组合起来是个什么意思。
当他将大叔所留的这串数字所对应的八个字都记录下来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后背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时云天深吸了一口气,就着还未完全下山的太阳从窗口上照射进来的阳光,盯着那张纸条。
八个字很短,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然而就在这短短两三秒的凝视时间内,少年郎的眼神便经过了一系列精彩的变幻:由最初时的紧张郑重变得茫然,再之后难以相信,到最终确定后变得激动了起来,嘴唇经历了前一刻的心惊颤抖后,终于吐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大叔你个鸟人,你不能直接写啊!”
……
电磁炉里扑哧扑哧煮着滚沸的开水,时云天将几袋调料放进去,狭小的厨房里顿时充满着方便面的气味。跟着仲元在天府生活了四年,时云天也学会了说天府方言,然而在饮食上却始终吃不了天府人那么辣的劲道。天府人喜欢吃火锅,在满锅红油里将菜涮一涮,再就着放满了辣椒的油碟打个滚,这才放进嘴里吃个不亦乐乎。
对于时云天来说,就是这样一包红烧牛肉的调料包,味道刚刚好。在连续几个月不间断天天吃排骨之后,时云天此刻觉得被人们称作垃圾食品的方便面,也能够产生使人垂涎欲滴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