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沃特森是德国人,本身是药学专业毕业,后来被王一请到大商,又自修了经济和贸易相关课程。这才出任了大商制药的总经理职务,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世界上最受关注的人物之一。连德意志皇帝威廉一世和宰相俾斯麦都希望他能回国主持德意志的药物化工厂。不过还是被凯尔沃特森拒绝,因为他现在不是德意志人,而是大商人。
“我们工厂现在每个月只能生产一万支抗生素注射液,这些药物单单我们自己都无法满足,所以不是不想出口,实在是无力为之,力有未逮。”沃特森带着德国人特有的古板,说话时,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巴夏礼不喜欢德国人,杨约翰现在也不喜欢起来。
“总经理先生,我们要求的不多,每个月两千支,这总可以吧?”巴夏礼无奈道。
“难道我说的还不清楚么?我们自己都不够用,我们没有余力出口。”
巴夏礼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和德国人沟通,于是转过脸来,向王一道:“董事长先生,不知青霉素的生产技术是否可以出口到我国?”
“您觉得呢?”王一笑了起来。
巴夏礼也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不过迫于国内权贵的压力,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董事长先生,只要您愿意放开青霉素的技术出口,我国愿意用任何技术进行交换。“
王一这次笑得更耐人寻味,道:“我想不出要从贵国要引进任何技术。”
巴夏礼此时才记起,大商工业实验室那就是当前世界科研领域的圣山,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国家的任何技术。也许早几年可能需要,但是当大商的重工和轻工基础逐渐累积起来之后,王一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一切都会有的。
不过王一也不好太不给这二人面子,美国人还好说,英国人毕竟是现在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真为个抗生素得罪他们,完全没有必要。
“我看这样吧,我们大商制药到年底的时候,青霉素的产量就可以增加到月产五万支的程度,到时我答应每月给二位五千支的份额。”
巴夏礼点点头,杨约翰也不得不同意。
“但是我有个要求,这些药物只能在我们大商专营的药店中出售,而且贵国必须保证我们的专利不受侵犯。一旦我们发现有人仿制我们药品,而贵方没有及时出面制止。那么对不起,从今往后,大商将不再向你们出售任何药品,希望二位能够见谅。”
巴夏礼和杨约翰都表现得很友好,道:“可以!”
说来也是英国投桃报李,后来在1884年的时候,他们竟然主动邀请东北自治区参加柏林会议。这倒是出人意外的邀请,王一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瓜分非洲大陆的提议。
再答应英美两国的青霉素出口要求后,王一也答应了德意志的要求,同样是每月五千支,而且根据三国的共同要求。从今以后,大商制药的抗生素生产能力,每提高一万支,每个国家的供应量就提高一千支。药物价格四方共商,当然以大商的价格为基准。不至于太离谱,可是这些抗生素被他们运回各国后,还是引发了当地民众的强烈反弹。因为价格太过,贫民根本使用不起。而抗生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被冠上了贵族专用药的名号。
王一对此到是毫不在意,只要你付钱,良不良心的,跟他也没有关系。不过与英德美三国相比,其他国家权贵也有怕死之人,可是力量上不及大商,威逼不成。于是再次干起了从东北自治区走私青霉素的勾当,甚至发生了公然的抢劫行为。
杨秋兴对此是毫不手软,终于再次把这股歪风邪气打压了下去。
1883年,法国的帝国主义头子茹费理终于再次成为了法国总理,之前法国和东北的战争,正式点燃了法国人民的热情。而他们的国策就是扩张殖民地,首要是越南,之后向整个大清扩张。因为不满法国驻华公使宝海的拖延政策,于是茹费理上台后没多久,就撤换了这位在大清吃尽白眼的公使。之后派来的是德理固,结果没干多长时间,也是卷铺盖走人。法国从此之后,在大清就没留大使,只有谢满梁这个参赞暂时负责使馆的日常事务。
说起来法国人对外侵略热情如此高涨,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1870年9月2日于色当大败于普鲁士军之下,那个被俾斯麦改动电文语气弄得七窍生烟,昏了脑袋仓促开战的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皇帝——路易波拿巴,比起他伯伯的神勇——就是一团狗屎。最大的本事是强奸女仆和勾引邻居家小姐、以及欺骗对他伯伯拿破仑抱有幻想的法兰西农民。战败之后,拿破仑第三,连同一票元帅将军,一火车的军官,外加十万多法军士兵,都成了普鲁士人的阶下囚!这还没算上直接在战场上阵亡或者受伤的那两万五千名倒霉蛋。
9月19日普军进逼巴黎,尽占其大城市。伟大的、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凡尔赛宫大镜厅于1871年1月18日成了普王威廉加冕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典礼大厅。这对任何国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咱大清再完蛋,也没列强皇帝跑到太和殿来登基……当然,很可能是太远的关系。
接着城下之盟签订,普法战争遂告结束,自拿破仑大破普军于耶拿——奥厄施泰特的耻辱也得以洗雪干净。是役法力大损不说,还失去了欧洲第一陆军强国的头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俾斯麦开出的五十亿金法郎(这东西就是黄金)的战争赔款,无异于在法国人身上放血。话说回来,俾斯麦自己后来也挺后悔,本来做买卖喊价,自己这一嗓子,对方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显然是价格喊低了。要怪就怪自己没见过世面,穷乡僻壤出来的,没见过法兰西的奢华。
恢复了共和国的法国政局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也毫无安稳的时候。
先是1871年3月18日的工人革命后成立的巴黎公社,紧随着就是坐镇凡尔赛的梯也尔引色当被俘释还之兵与工人的国民自卫军血战于整个巴黎城,自拉雪兹神甫公墓的最后抵抗被镇压后,巴黎血流成河,梯也尔先生的位子也没坐多长时间。当无产阶级革命被镇压后,令共和派最为尴尬的是,当时大部分法国普通民众和国民议会居然依旧倾向于君主制。共和派反而成了少数分子。
1871年2月8日举行的议会选举中“保皇党”们大获全胜,一举夺得645个议会席位中的420席!讨了老大没趣的梯也尔先生也在1871年5月24日,议会通过对他所领导的政府的不信任案后被迫辞职。
两派在政权的争夺上一直闹到了1875年,共和派最终夺回议会控制权才告罢休,被这几次事件搞得大伤元气的法国自然没有多余的力量来顾及海外的事务。
到了1880年之后,法国蒙受奇耻大辱,开始发愤图强,在狂热的民族沙文主义的驱使下,为法兰西荣耀而积蓄力量。复仇心切的法国迅速扩军、整军精武,让德意志坐如针毡。于是乎铁血宰相的新一轮外交攻势展开:联俄、结英,一番合纵连横下来居然让憋足劲的法国雄鸡没有发飙的机会。法人之窝火可想而知,还有什么比有仇无处报、有气无处撒更加让人郁闷的事情吗?整个法国,上到总理、下到平民,犹如一团干柴,只要一丁点火星,就会烧起熊熊的烈火。
偏偏在安南,刘永福同志给了法国人这样的借口,他干掉了法国的李威利上校。
刘永福是谁,曾经快被吹成战神的某位大清反叛人士。
刘永福,广州博白县上思村人,自幼家境贫寒,幼年家乡受灾,随父母逃灾到了钦州。二十岁那年,实在饿得活不下去的刘永福决定揭竿而起,带着一帮穷哥穷弟们参加了天地会起义。
话说这货早年间就是一变色龙,爱钱的婊子改嫁都没这么频的!
1857年投广西天地会首领吴凌云的部属郑三。1860年改投吴三。之后再投王士林。1865年改投黄思宏。1866年改投吴亚忠。1868年投越南政府,1869年配合越南政府军和曾经的农民军战友黄崇英攻战。同年,越南政府准备驱逐刘永福部,邀冯子材会剿。1870年,极度恐慌的刘永福向越南政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输诚,表示愿意干掉黄崇英,以保住自己。1875年,配合越军和徐延旭的清军彻底剿灭了黄崇英,升三宣副提督,而且还不是实授。
1875年到1877年一直赖在保胜,在那里抽取厘金,发展军力。
1878年清军将领李扬才叛变,刘永福带兵清剿,这才实授了三宣副提督的职位。之后他以越官的身份荣归故里,把手中积攒的十万两白银的军费,全盖在了他父母的坟地上。
越南阮氏小朝廷的孱弱给了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刘永福残部天赐的喘息机会,这支天地会反贼余部迅速在越北、越中边境地区站稳了脚跟,战斗力连匪徒都不如的越南官军如若没有大清国天兵帮助的话,围剿的勇气根本是点滴不存,于是乎……刘同志的部队得以在这块权力真空地带重新发展壮大起来,并且陆续收容来自大清国的流民、盗匪、通缉犯、逃兵以及被清朝正规军打散的天地会、太平军残部。
这位相貌平平,个矮体瘦的刘永福将这些散兵游勇组织起来,结合当地农民,发动群众,成了人民战争理论的勇敢实践者。
他编练一支两千人左右,最多兵力不超过三千,最初编制分为三个营,分别为前营、左营和右营,分别委黄守忠、吴凤典、杨著恩三人统带,此三人皆为勇猛之人。以刘永福的知兵……相对来说,三员战将的勇毅,黑旗军迅速成为了越南北部重要的割据力量!一支组织严密、农战结合、跟土匪比起来训练尚好的军队。因其采用带七星的黑色战旗,所以被世人及后人称之为——黑旗军!
本来老刘光荣的军阀生活过得挺好,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个法国人不请自来,让刘永福很是气愤。一个叫安邺,一个叫李威利。
法国海军上尉安邺,当时来越南并不是执行什么军事任务,而是受法国殖民当局的委托带领一支勘探队对湄公河道进行测量考察。目的是确认湄公河是否适合商业航行,其背后是殖民者和军火商们巨大的利益驱使,法国人想借越南敲开大清西南边陲大门的企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结果却是湄公河被证明不适合商贸活动!但是阴差阳错下,却发现了更适合的红河,他的上游一直延伸到大清国云南省的地界之内。
对法国殖民当局而言,还有比这更加让人兴奋的消息吗?
没有!
于是事不宜迟,在1872年10月,安邺上尉带着欧洲冒险家二十六名、雇佣军一百二十五名,分乘内河炮舰两艘、汽船四艘、小火轮一艘、中式帆船一艘。一路冲进红河三角洲的东京湾。11月5日抵达河内郊外、并于11月20日早晨就凭借着手中的一百五十多号人,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攻破了上千名越南正规军防守的北圻重镇——河内城!
越王慌了,后来想到了刘永福。
老刘临危受命,趁着法军大部分人休假的时候,带人攻击军营。安邺手里只有二十士兵和一百来伪军的情况下,竟然主动出击。没想到正中刘永福下怀,在纸桥伏击了这帮狂妄的法国侵略者。安邺死在了乱军之中,不过二十来名法军,竟然在千人的包围中,有几人跑回了河内城。可见黑旗军战力,远不像传言的那般凶悍。
好在那时法国也是被普鲁士折磨得自顾不暇,这事也就算了。
可是1880年再来的这位李威利,人家可不是安邺这样的二队选手,直接成了上校。
1882年4月25日,李威利率领两个连的海军陆战队、外加一百五十名陆军士兵,三艘炮舰,两门山炮,十五名安南狙击兵再攻河内!并迅速击溃了多达七千人的河内越南守军的抵抗。在相同时间段内击溃七倍于安邺面对的对手,除了再一次证明越南小朝廷的无能之外,再有就是李威利上校的能打了。而且他又玩了远比安邺高明的一手,于攻克河内一周后将城池“奉还”越南政府!
此时大清国终于开始重视起这支身在越南,却上下都由华人组成的武装来。
1883年农历三月初八,唐景崧作为天朝派来的“联络员”进驻黑旗军,成了刘永福的临时客串军师,为其出谋划策。
可以说这是黑旗军从流寇成为正规军的第一步的开始,而且让刘永福欢欣鼓舞的是,唐景崧给他带来了可以恢复大清国国籍的确定回答。
“天朝宽大为怀,凡我华夏子孙,但能御外侮,卫国疆者,皆是大清的好子民。”
当这话唐景崧也就是一说,没想到平日里挺有心眼的刘永福竟然当真了,看来也是思乡心切,心怀故国。
1883年4月25日,刘永福被唐景崧加持过来了爱国心后,自觉得有了大清当靠山,也就不在把越南小朝廷放在眼里,带着两千精锐,兵抵河内城。
李威利没再犯安邺的错误,躲在城里不出来,静守待援。那时刘永福还是很危险的,法军在越南南部开始集结,老刘要是不能速战速决,那时死的就不是李威利,而是他自己。
5月9日的时候,刘永福给李威利写了一封信,内中热情洋溢,极尽挑逗之能事,不过人家没上当。
不过5月15日的时候,黑旗军围攻一处由三十名法军据守的土堡,没想到打了一夜,非但没有取得胜利,反而自己损失惨重。可没想到这次不是故意示弱的示弱,到是取得了意外的惊喜。李威利觉得黑旗军不过如此……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李威利开始主动出击,攻击刘永福家的阵地。六道包围圈,直接被人打穿了五道。刘永福那时恐怕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想到李威利同志竟然学起了常山赵子龙,打算在河内这地方也来个长坂坡的七进七出,单人独骑就冲了出来。
这不开玩乐呢么!
别说赵云,就是蜀国五虎上将都来,在这个放枪的年代,就是作死啊!
刘永福自己都震惊了,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傻更二的人么?连忙让人放枪,直接把李威利崩倒,不过却没死。结果其他人为了抢功劳,不用吩咐,直接把所有的枪口都瞄上了这位苦逼的法国上校。
但是就在此时,一位名叫雅关的法国上尉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李威利身前,于是乎……黑旗军的第一轮火枪,全都打在了此人身上。(话说国内的电影和电视剧里,到是看过不少为战友挡子弹的,但是真人真事,还真没见过。)
面对如此感人的场景,站在对立面上的刘永福当然不会有丝毫的感动,唯一的感觉就是憋气,杀一个李威利怎么就这么费尽呢!于是带头打起了第二轮黑枪,终于没人在为李威利挡子弹,于是……死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李威利这么一死,传回法国后,顿时引起了法国民众的强烈不满。本来对德国积蓄已久的满腔仇恨,再加上大商在长崎来的那么一次偷袭所引发的愤怒,今日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王一此时看着这笔烂帐,心中也不由苦笑,还真是个疯狂的年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