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沐归晚?看起来也只是清秀罢了,长相并算十分惊艳呀!”这是新进的官员,因为年轻,不免是以貌取人的。
钦天监的官员最是相信天意,听到这么不靠谱的话,自然是要驳上一驳的:“右相大人就已经是倾国倾城,没道理看中的女子也是要闭月羞花吧?那就太逆天了。”
“她是不是真有才华?”一个只听过八卦,没见过归晚的,拉了拉一位跟右相大人走得近的官员。
那官员头也没抬,只全神贯注地望着归晚:“那是自然,右相大人的弟子能差到哪去?”不用说,他是林千夜的忠实崇拜者,跟林千夜有关的,错的也是对的。
家中子弟参加大比落选了的官员酸溜溜的:“听小儿说,她是清远有名的坏学生,怎么可能跟苏子玉并列第一?右相大人自己没有徇私,其他考官也定然是偏私了的。”
“就是,苏家子玉,打小就被称为‘苏家玉树’,出了名的大才子,她怎么可能跟他相提并论?”显然家里孩子不争气的不止一个,大殿之中一时酸气弥漫。
听得耳边嗡嗡作响,庆昭帝皱了皱眉,惯会察言观色的司礼太监重重地清了下嗓子,大殿之中总算是是安静了,也有一些反应慢的,还不及收声,很及时地收到了庆昭帝问候的目光。似是为了掩饰什么,所有人都望向了沐归晚。
“吧嗒吧嗒”安静的大殿上唯独剩下如金玉相撞的木屐声。归晚走向了乐器,然后,众人目瞪口呆地发现,她拿了一把琵琶。
彼时,琵琶并算不得什么雅器,多为歌妓乐伶所用,她堂堂一个贵女,竟然会选了这样一种乐器,实在叫人费解。
只是,当如少年贵公子打扮的归晚,抱着六相二十四品的琵琶,闲闲坐在胡凳之上,左手按弦,右手慢捻之时,没有一个人觉得那有丝毫的不妥。反倒觉得那确实是一副风雅,而又赏心悦目的画面。
清亮的音色从她手底流泻而出,她并没有弹奏快曲,而是轻拢慢捻,音色颗颗分明,叫人心底不觉一荡。待听清楚她弹奏的曲目,已有几名官员面色古怪,那首曲子叫《落红尘》,并不能算正声,甚至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在她演奏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雍容与华丽。
听过这首曲子的人并不多,只是觉得这曲子节奏分明,她演奏得音色圆润,如粒粒珍珠,叫人赏心悦目,已有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节拍。
庆昭帝年轻时自然也是偷偷在民间混迹过的,倒不至于无知到不认识这首曲子,记得那是在一家别具风味的花楼,花娘以箫吹奏这首曲子,当真是荡人心魄,**蚀骨。而今,在这庄重无比的殿试之上,再次听到这首曲子,倒叫他有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之感。
归晚一本正经地弹着,似乎,这首曲子本来就该是她诠释的这样,典雅,端正,华丽,又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欢欣。
她,果然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女!庆昭帝抿了抿唇,笑着装了糊涂:“看来世人对琵琶多有误解,是雅器还是玩器,端要看是在谁手中,众卿以为如何?”他说的不止是琵琶,还有那首曲子,他虽则装了糊涂,却并不愿别人真当他是糊涂。
这已是很高的评价了,群臣纷纷附和,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沐归晚这胡闹的丫头片子,琵琶确实弹得很好,那首曲子在她手下,也十分绝妙。
在朝堂上真正有发言权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当即就有人出列:“苏子玉与沐归晚在这一场仍是伯仲之间,臣等亦是难以取舍。但诚如陛下所言,能将琵琶这等大俗之器,弹出大雅之声,实是难能可贵。”
“乐器奇,曲子更是新奇独特,是以,沐归晚更胜一筹。”没人注意到庆昭帝的嘴角抽了一抽。
“曲子端正典雅,只是不曾听闻,不知这首雅乐为何。”原谅这老实巴交的孩子,他之前确实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已经有人低下头,用袖子捂住口了,庆昭帝的嘴角优抽了抽,终究没说出什么不给面子的话来,总之,沐归晚是他下定决心要捧的,群臣不过是依着他的意思说好话罢了。为了他底下哪些没见识的大臣们不至于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他摆了摆手,直接下了结论:“如此,此番殿试结果,沐归晚第一,苏子玉第二。”
这下,轮到沐归晚的嘴角开始不正常地翕动,这……也行?庆昭帝果然是十分给林千夜那厮面子啊。